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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他前半輩子結仇太多,就算不是李宇,今天或許也會有別人來阻擋他的新生之路。

  他們被四五輛閃著金光的名貴車圍住,每一輛車齊刷刷下來四五個人。黑衣黑鞋,腰間被遮住的地方藏有利器——一看便知,臉上是儈子手的冷漠。

  隔著一段距離,楊展就像看到了當年也只是跟著大佬混的自己。

  車裡靜得出奇,他啞然失笑,望向身邊比他還鎮靜的女人,聲音比目光還要柔和:「咱們倆還真是天生一對,死到臨頭了,還一副傲骨。」

  說完,也不管后座還有兩個已經掏槍進入警戒狀態的小弟,捧起她的臉深吻下去。

  「靳岑,我知道你並不情願跟我。你心比天高,而我卻在這時候收手。」

  唇上還殘留著她的味道,他舔了舔,眼神迷離凝視她。

  他拼了命把她從別人身邊搶回來,本可以置身事外,卻因為救她、幫她的人,落到這個下場。

  「今天就算陪我死在這兒,也是你欠我的。」短暫失神過後,他揚起一絲篤定的笑,睥睨眾生。

  眼看他不緊不慢抽出一把黑色短槍,靳岑偏過頭,冷淡開口。

  「要死你自己死,我還沒活夠。」

  話音剛落,眼底就落了紅。蒼白臉色上的絲絲倔強,和十幾年前初見的她比,一點也沒變。

  楊展抬手揉娑她的肩頭,像安撫寵物,輕撫她一頭凌亂乾燥的發,指尖一路向下,最後停留在她的小腹上,曖昧畫圈。

  「如果不是裡面有我們楊家的種,我肯定捨得讓你和我一起死。」

  被她拋棄過,羞辱過,她知道他有多恨她。

  靳岑幾乎要把唇咬爛,這麼多年,她一直在用自殘的方式讓自己的眼淚不掉下來。

  外面的人似乎有足夠耐心,給他們足夠的時間「互訴」衷情。

  楊展拉開門走出去,不緊不慢點上一支煙,寒風中那簇小小的火焰像無力掙扎的塵土,燃不過一瞬,就灰飛煙滅。

  靳岑的手垂落到駕駛座,殘留的餘溫也很快消散。

  楊展隨意鬆手,打火機和煙瞬間沒入雜草。

  他眯著眼睛,打量一圈圍著他們的人,輕輕笑道:「堂堂天普集團總經理,未來的商界大鱷,怎麼甘願做別人的走狗。」

  他認得出那些是顧盛廷的人。畢竟在茶樓那次,他們曾經合作——為了救出自己心愛的女人。

  可世界上永遠沒有真正的敵人或者朋友。

  顧盛廷肯定忘不掉那次在招標會,他得意自滿欣賞像落湯雞一樣的他們。而楊展自己,當然也不會記得自己做過的事。

  「我想起來了,我曾經可是搶了顧總的生意。」楊展恍然大悟,擺了擺頭,似乎有些懊惱。

  「原來那不是李宇的命根子,而是顧總的大金翅。」

  說完,他漫不經心一笑,靠到車頭,回頭看了眼車裡沒有什麼表情的靳岑。

  風吹亂他短雜的頭髮,那件泛著金屬光澤的皮夾克掛在他壯碩精健的身體上,竟讓他有幾分痞子英雄氣概。

  靳岑怔怔望向他嘴角極其涼薄的一笑。

  膚淺之極。

  可那雙眼睛裡卻藏有很多東西。

  他不想看到她心軟和悲傷的樣子,再次扭頭的瞬間,表情冷到極點。

  「我原本以為,我和你可以成為朋友。當然,我可以理解你。如果是我的女人為了別人去偷看你的文件,利用你的深情只是為了摧毀你,我也未必能做到多有情有義。」

  「給我一支煙。」

  楊展向離他最近的一個人伸手,那人遲疑片刻,竟掏出煙和打火機拋給他。

  「多謝。」

  風停了一會兒,趁此難得機會,楊展這次很快就點燃火,表情痴醉吸了一大口。

  「我知道顧總是文化人,不如我們談個條件。」

  「展哥憑什麼覺得,你有條件能拿出來與我談?」

  最中間那輛車的后座窗子緩緩落下,只露出一條縫,讓裡面低沉冷靜的聲音傳出來。

  楊展笑了笑,志在必得地開口:「就憑你叫我一聲展哥。」

  之後,車裡再沒有反應,他之前說這麼多,顯然一場徒勞做了無用功。

  煙三口抽到盡頭,很不禁放縱,楊展微微皺眉,不過一瞬就恢復如常。

  「當年一竹找我幫忙調查貼吧的事,這麼幾次,也都是我出手,她們才得以平安。我知道她雖然也不待見我,可她是個懂得感激的人。」

  「人人都說顧總行事狠辣,我呢,也是過來人,只想趁此機會奉勸老弟一句——要徹底征服性格太強硬的女人,如果只是一昧按照自己以為對的方式去控制她,美其名曰為她好,其實到頭來只會適得其反罷了。」

  楊展隨手把菸頭扔到腳下,及時踩滅,幽幽開口:「這幾天,你肯定沒少花功夫找她。」

  狂風忽作,捲起沙塵和露水,黑不見底的車窗又緩緩下落一截。

  顧盛廷從某個會議趕過來,身上披著銀灰色的羊毛大衣,裡面是裁剪精良的上檔西裝。頭髮梳上去,完整露出冷峻流暢的五官線條,不動聲色的淡漠,比天上快要墜下來的雲還要壓迫。

  隔著一段距離,兩個男人漆黑的眼睛在沉默良久地對峙。

  突然,車輪碾過水泥地的急剎驚擾了一群在草叢後棲息的鳥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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