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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

  「你去找你的自由,我等著你。」

  她看著他的眼睛,餘光越過他的肩膀,捕捉到瓷器里色彩斑斕的花,都是他精挑細選的。因為她喜歡什麼,他最知道。

  他真的會將她目之所及的所有地方都布置得井井有條。

  一個極致的細節控,會把愛意塞滿在每一個角落。

  這個家裡,少一朵花,不會怎麼樣。但多上一朵,或許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會讓她感到驚喜,愉快。

  就成了他的成功之處。

  她從前不太能透徹地理解愛。

  因為沒有被愛過,也沒有愛過人。

  愛不是因為聽見鍾珩唱歌而產生的那一點點心動,不是被權利和金錢誘惑,奮不顧身地撲過去,不是看到他在十里洋場呼風喚雨就產生崇拜,甚至不是她固執想要找尋的那點菸火氣。

  一切具象化的東西都太淺薄,太過於瞬息萬變,太容易支離破碎。

  愛是一種信念。

  是我回過頭,你依然在。

  而我也無條件相信,不管我走多遠,走多久,跨過江河湖海,渡過漫長年歲,你會目送,會祝福,會放下萬般不舍,在原地等著我回家。

  「鍾逾白,有人說我不配,說我對你下蠱才得到你。但是不管他們怎麼說,我一點也不自卑,只要我還有你的愛,我就不會覺得我配不上你。」

  她說:「我知道,我對你來說很重要,你對我也一樣。你讓我見到愛情最好的樣子。」

  不論故事的開始,彼此貢獻幾分真心,到後來,小小的齒輪被太多的緣分和刻意,或是微妙的吸引推動,水到渠成地嵌在一起。

  無意識間,越擰越緊,最終變成了愛情。

  她說他很會愛人。

  鍾逾白抱著她,淺淺地吻她的嘴唇:「是你讓我學會。」

  他站在她攀登不了的高峰,她懷揣著他回不去的鮮活。

  他給了她全部的安全感與包容,她也為他掌燈,給他塗色。

  人和人的吸引,共鳴,愛意發生,一切浪漫而抽象,妙不可言。

  雕花的黃銅鏡,映著精美的水晶燈和玲瓏石。

  鏡子裡的霧,把一切都虛化成了一場舊夢的縮影。

  她的耳後凝聚著一點點香水氣味,在這個無限貼近的擁抱里,緩緩地流於他的鼻息,是溫柔的晚香玉。

  -

  紀珍棠月底還有個話劇演出。

  她還沒放棄這個愛好,一有什麼絕美人設的角色出現,她就成了社長的首選演員。

  這一次要演的是一個百樂門的舞女。

  她穿一身花裙子,濃妝艷抹,在台上唱著:給我一個吻,可以不可以。鍾逾白坐在台下,接到她的媚眼,淺淺一笑。

  舞台被渲染成懷舊舞廳的復古色調,她青春靚麗,演一個不甘委身大老闆的小美人。

  這角色很適合她。

  從試探、恐懼,到放下防備,從一方被迫,到共同淪陷,演得很到位很細節。時間線漫長,橫跨整個戰爭年代,經歷過相知相逢,到流離失所的沉痛,終於不付等候,演完了一出比翼雙飛的好結局。

  捧戲子的三爺愛上了戲子。

  很難得,這類風月故事也有個好結局。

  鍾逾白坐在中間位置,正對舞台。暗弱光影流轉在他西裝革履的身上,華彩燈光時不時照亮他肅靜緘默的臉。

  他正襟危坐,沒有任何人陪同,有種難接近的凜然,姿態過於優雅矜貴,引得一點小聲議論。

  關鍵詞離不開,帥,氣場強,是誰啊,大老闆,看女朋友?

  他女朋友是誰啊?

  喏,中間那個最漂亮的,藝術院院花。

  戲快演完,鍾逾白起了身,他提前離場往外走,西褲口袋裡的手機震了下。

  是鍾炳文打來的電話。

  是來興師問罪,隔好幾天了,他爸說起來還是後怕:「哎,你那天太衝動了,怎麼對小輩動手。還好奶奶沒上桌,不然還被你嚇出毛病來。」

  鍾逾白一折身,邁到車裡:「棍棒底下出孝子。」

  這話說起來有幾分滑稽,但對他老古董的爹說句老古董的話,不為過。

  鍾炳文說:「小瑀檢查了一下,聽說有點輕微腦震盪。」

  鍾逾白坐在黑暗中靜候,無動於衷:「死不了就盪著吧。」

  說完,他覺得有點過於無情了,又補了一點人情味:「給他請最好的醫生。」

  死了可以,殘了可以,瞎了也可以。但不能傻。

  鍾家不能再多一個精神有缺陷的人了,說出去叫人笑話。

  說完,外面熱熱鬧鬧開始散場。散了有一會兒,才安靜下來。

  鍾逾白一邊接著電話,一邊看窗外,收回視線時,一低頭倏地望見,紀珍棠的那枚海棠髮夾,在車座的椅背縫隙里。

  他用手指夾起來,看了會兒。

  要不是無意發現,都不知道這東西丟在他車裡多久了。

  一次是巧合,兩次就是別有用心。

  看來,她這是把他記起來了。

  他輕輕勾唇,笑意淺淡,說不上釋懷還是愉悅。

  她很快出來,換好風衣和牛仔褲,上車就撲到他懷裡,急匆匆卸的妝,還有點囫圇的痕跡,可能天太黑看不清,可能是急著見他。

  鍾逾白見狀,取一張車裡的濕巾,幫她又淺淺地擦一擦眼尾暈開的眼線筆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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