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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是對她頗有成見的太后,竟也對她生不出厭惡來。
「麗嬪要彈奏的曲子,是熙貴人編的?我竟不知熙貴人還有這等才情。」江嬪用一種發現新大陸的稀奇語氣道。
「你當然不知道,你什麼都不知道,連賀你生辰畫上有皇上蓋過的印也不知道。」
魏嬪也笑。
江嬪噤聲,瞪她一眼。
太后卻沒管二人的小插曲,她除了看熙貴人,目光就在親兒子身上。
熙貴人一登場,謝知行就不自覺地調整了一下坐姿。
前面觀賞江嬪跳舞時,他是很放鬆的姿態,卻在熙貴人上場時緊張了。
「能讓皇上這麼在意的,是熙貴人還是麗嬪?」太后含笑著問道。
「談不上在意,」謝知行說:「只是熙貴人並不聰慧,怕犯錯掃了母后的興致。」
太后又笑了一聲。
「母后笑什麼?」
「皇上此刻的情狀,像極了每次哀家帶你去先帝面前考較課業時的心情。既怕你不用功犯錯,又不樂意聽別人嚴厲批評你,總要和先帝說情。」
男子慕美色,美人哪裡都是好的。
可有時喜歡一個人呢,就會覺得她笨拙難擔大任,出了事肯定是別人害她,她清清白白只是有點笨——簡而言之,就是熊孩子背後的怪獸家長。
「母后怕是記岔了,」
皇帝完全沒把這點往自己身上聯想:「朕向來用功,從未在先帝面前犯錯。」
太后一想,好像還真是。
無論先帝如何提高難度,想要難倒他,只要給時間他準備,他就沒有完不成的時候,每次都是她白白擔心。
「如果熙貴人是朕,母后怕是有操不完的心。」
話到嘴邊,是他自己也沒察覺的笑意。
就在這時,麗嬪彈出了第一段音節,眾人對她的琴技早有準備,不料今兒她一彈,還是被這燕赤從未有過的激燃節奏鎮住了。不說這音樂有多優雅脫俗,而是聽著就想跟著抖腿。
至於雲皎的舞蹈技巧?
平心而論,和前面的江嬪比不了。
畢竟主題是給太后獻藝,雲皎給自己定位就是來養老院給老年人宣傳二次元的。
她裙擺上墜著銀鈴,身姿婀娜,卻不妖媚,更沒想去故意朝皇帝的方向拋媚眼,她臉上帶著元氣滿滿的笑容,有好多動作都用力過度,卻充分沉浸在音樂之中。
雖然是平平無奇的小鹹魚,跳起舞來也有超級可愛的一面。
這都是上輩子的自己做不到的。
如今,她卻能在正式場合肆無忌憚地夾帶私貨,為架空王朝帶來一點小小的宅舞震撼。
「這都……」
江嬪正想銳評一下,就被自家宮女悄悄地提醒:「主子您看。」
坐在上首的皇帝,看向雲皎的目光里,滿是欣賞。
一個巨大的問號從江嬪頭上緩緩升起。
皇上剛才看她的舞蹈時可沒有這麼用心啊!
「曲子別出心裁,熙貴人的舞蹈卻平庸了些。」江嬪仍然不甘心,暗搓搓地貶低雲皎。
「是麼?」
謝知行想也不想就反駁:「御花園獻藝辦得倉促,熙貴人根本沒多少時日鍛鍊,跳成這樣已經非常了不起,朕看到了她的努力。」
——你根本不知道熙貴人有多努力!
只有朕知道。
御花園獻藝辦得倉促?不就是說江嬪事辦得不好?魏嬪聽罷快笑翻過去,好懸忍住了,結果看到江嬪的表情,還是沒忍住。
江嬪瞪她:「你笑什麼?」
「熙貴人跳得好,我看到忍不住發自內心地笑出來。」
「呵呵。」
「皇上也笑了,你怎麼不問問皇上為什麼笑?」
江嬪拒絕接話,皇帝也不跟她計較。
她們都不知道,這是雲皎每日練三個時辰的成果。
正當雲皎即將把整場舞蹈順利地跳完的時候,一隻貓忽然從草叢裡躍出來,發了性似的往她的方向撲去,將來不及躲閃的她撓了個正著,貓的爪子劃破她的舞裙,剎那間鮮血淋漓。
「哪裡來的貓!?」
「救救熙貴人,傳太醫!」
雲皎忍著劇痛,回檔到舞蹈開始之前。
這個存檔是為了預防她表演出包,不料卻在遇上意外時派上用場。
她這回心事重重,既想如何應對那發狂的貓,也想這是意外還是人為。
從那驚變中回過神來的謝知行眉頭輕皺,一個不起眼的小太監會意地走到他旁邊,側耳細聽主子的命令。聽完後,他往圓台下方的位置靠近,方便第一時間應對突發情況。
謝知行也想看看,重來一遍的她要如何應對。
第二回,她把這當作試錯廢檔,沒跳完就擺手示意麗嬪停下來:「十息之後,從東南方向會竄出一隻發狂的貓攻擊我,是誰幹的?」
雲皎將在場所有人第一時間的表情反應納入眼底後,心中有了大致的人選範圍,便再次讀檔。
同一地點,同一時間,同一方向,從草叢竄出來同一隻貓。
這次,雲皎忍著躲閃的本能,留意貓是被自己身上的哪樣物件所吸引。
第三回,貓咬向了她裙擺上的鈴鐺。
第四回,雲皎在上台開始表演之前,將鈴鐺解下,改綁在水袖的末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