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 解脫（下）
時暮落帶著笑容毫不屈服，直接讓失神的程雲梟回過神來，卻還是愣在哪裡，什麼都沒有說。
「算了，看你這麼可憐，我再告訴你一些事情吧。」
她笑著，努力控制難以動彈的身體，更加接近對方一些，卻由於整個人被綁在椅子上，只有一小段距離可以移動，
「你想不想知道關於程雲雄的事啊。」
「你都知道些什麼？！」
一句話似乎戳中了程雲梟的痛點，眼睛一下子瞪了起來，按住時暮落的肩膀，指甲幾乎隔著衣服陷進她的肉里。
「我知道到底是誰殺了他，你想知道？你就是這個態度的？」她見對方著急，反而閉口不談，一副「你究竟能拿我怎樣」的態度看著多方，還故作無辜的眨了下眼睛，像是挑釁一般。
陳子榮的心情大起大落，估計是後悔沒有在找到時暮落的時候就將她殺掉了，這女人乖張的很，根本就不知道腦子裡在想什麼，他現在唯一能盼的，就是時暮落對俞哲感情足夠，並不會相互出賣。
俞哲本人倒是平靜，雖然不知道時暮落為什麼在此時又談起這件事，但他對對方足夠的信任，相信這麼做一定是有必要的理由。
「你看看你現在的處境，有什麼資格和我談條件？」程雲梟一直看時暮落狂妄的態度不爽，隨便找了旁邊一把刀子，直直刺進她的手臂。
痛感被無限放大，她再次被痛的忍不住大叫了起來，但一邊叫一遍朝著面前的人大喊：
「你儘管這樣折磨我吧！反正你把我放在哪裡也很快就會死掉，你現在不過時間加快這個過程而已！而如果我真的死了，你就別想知道真相了！你身邊早就有人調查出了真相，不過一直不告訴你罷了！」
「……那你想讓我怎麼辦？」程雲梟不甘心的停下手上的動作，但是看時暮落的狀態，確實已經撐不住了，沒有辦法，只好妥協。
「向我道個歉啊，你對我做了這麼多無恥的事情，我這個要求不過分吧。」時暮落頗有些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樣子，連聲音都細了幾分，完全就是在挑釁。
「……」程雲梟張不開口，無法接受自己竟然被時暮落這樣的人裹挾，再看看周圍全都是她記的部下，更是難以啟齒，但是看著對方逐漸暗淡下去的眼神，知道時間不能再繼續拖下去了，於是用小到只有她和面前人能聽到的聲音，說了一句「我很抱歉。」
「你這聲音也太小了，除了你有人能聽到嗎？我心情不好的話……我可以選擇不告訴你。」時暮落感覺自己的意識已經開始逐漸模糊，本來打算多刁難對方一番的，但是想想還是算了，擊垮對方自尊心的話，僅僅這樣已經足夠。
看著周圍人目光全部聚集在此，程雲梟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但是又不想放棄關於程雲雄的信息，一時間有了將時暮落千刀萬剮的想法，但是現在沒辦法，對方嘴硬的很，靠著原本的拷問手法根本問不出來任何事，無奈之下只好屈服。
「對於之前的事我很抱歉……」
「嘖……算了，既然你這麼說的話……那你湊過來，我勉為其難的告訴你咯。」
時暮落一歪頭，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她只是想再看一眼俞哲，但是知道現在的情況下每一個小動作都有可能讓對方陷入被懷疑的境地，只好繼續進行自己的表演。
程雲梟一步步妥協，真的俯下身子將頭貼到她的耳邊去聽。
「我跟你講啊，那個殺了你親愛的弟弟的人……」
她刻意壓低聲音，讓對方難以聽清，只能繼續靠近，直到耳朵貼的最近的時刻，突然放開聲音大聲吼道，
「當然是我做的了！你這麼久都沒發現嗎？真是笑死人了，你的那些人脈，究竟有什麼用處啊！最後被手下人騙幾個月都不知道真相，你之人為很聰明吧？跟你講，所有人都很不的把你拉下水，你卻還不自知。」
程雲梟耳朵被震得生疼，但她根本來不及注意這些，這話給她造成太大的衝擊，震驚與難以置信，以及各種各樣細微的情感交織在一起，一時間說不出話來，而時暮落似乎並沒有停嘴的意思，繼續滔滔不絕的說著。
「你那弟弟也真是蠢，我都沒用我擅長的手段，直接在他家裡等他，你想知道我殺他的時候，他說了些什麼嗎？他斷氣之前還在叫著你的名字，嘖嘖，真是可惜啊……」
「你閉嘴！」程雲梟心態崩了，咬著下嘴唇，眼眶已經泛起淚光，但為了不讓人看到她的表情，特意背過身去，不讓任何人看到，直到深吸了幾口氣，調整好狀態，才轉回身，繼續提問，「到底是誰指使你的……」
「不是吧？你連這都不知道？除了戚賢偉還能有誰……不過，我想你也沒機會找他復仇了，今天他應該就被警方帶走了吧，恐怕是沒機會再出來了，不過就算警方沒到，可憐的他因為兒子突然死掉，已經精神失常了。」
「這些都是你做的？」
「嗯哼，不然呢，說實在的，我恨你們每一個人，我每天的願望就是把你們兩家攪的亂七八糟，只可惜，我都走到了這個程度，卻竟然讓你程家緩了過來，不過……」
她突然停住笑了起來，惹的程雲梟更加暴躁，完全沒了形象。
「你說啊！不過什麼！」
時暮落倒是不緊不慢，雖然她已經無法親自動手殺掉這個仇人了，但是能把對方氣的半死，也是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不過我警告你，最好小心身邊的人，最後會有人給我復仇的，到時候，整個程家都要給我陪葬！」
她已經很難撐下去了，但最後這話仍然說的鏗鏘有力，說話間眼睛再一次掃了一眼黎浩，並且可以讓程雲梟注意到。
而一直站在旁邊的俞哲知道，這所有的話其實都是說給他聽的，，時暮落為他擔下了所有，只為了讓程雲梟打消對他的懷疑，繼續順利的潛伏下去。
他當然會復仇的，但是比起這，他更希望時暮落能活下來。
在這個房間呆了僅僅十幾分鐘，讓他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力感，當初在戚賢偉手裡的時候似乎也是這樣的情況。
但那時的時暮落早就把一切都安排妥當，從頭至尾沒有任何紕漏，而現在的他，面對奄奄一息的愛人卻除了看著，什麼都做不了，甚至還要被對方擔心……
然而一切發展的太快，並沒有留給他思考的時間，程雲梟便已經怒不可遏的下達的命令。
「俞哲！你不是說你想要親手殺了這個女人嗎？現在她交給你了！」
他心裡一懵，看著黎浩遞過來的手槍愣神半晌都沒有接過，陳子榮在一邊小幅度的頂了頂他，示意他再不接，就要被引起懷疑了。
「怎麼？你不會不敢動手吧？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什麼人，還會在乎多殺我一個嗎？」
時暮落這回終於能光明正大的看向俞哲了，這或許是她最後一次見對方的機會了，怎麼看都看不夠。
俞哲聽了這番話，才最終接過手槍，該來的果然還是來了。
一瞬間他想賭一把，萬一槍里不止一顆子彈呢……被抓住之前，多殺掉幾個程家人，也算是值得。
但萬一殺不死程雲梟呢……
沒有十足的把握反而白白浪費了時暮落的良苦用心。
「嘖，你還真是慢吞吞的，現在殺了我還能領個功勞，再拖一會的話，我可指不定是被誰殺的了。」
時暮落看出俞哲的猶豫，於是繼續用偽裝起來的話勸導對方。
其實她知道自己本身已經沒有可能繼續活著了，但問題就在於，如果她真的沒撐住，那豈不是算程雲梟殺了她？她絕不允許這樣，死在自己仇人的手裡，真是恥辱。
俞哲舉槍，直對時暮落的心臟，搭在扳機上的手指都在顫抖。
他看的出，時暮落的眼神里已經無所畏懼，帶著傷痕的臉上，溫柔依舊。
「開槍吧。」
她嘴唇微微顫動，雖然聽不到聲音，但是他卻能明白其中意思。
明明還有好多話要說，
明明說好一起離開的。
你為什麼這麼傻……
俞哲看著時暮落的眼神逐漸暗淡下去，心如刀絞。
抱歉，別怪我……
我只是不想讓你受了我的牽連，
我想讓你活下去。
時暮落眼前的場景逐漸模糊，就連那一支藥劑也無法支撐她的精神，看來是真的已經到達極限了。
俞哲耳邊又響起了之前時暮落說過的話，那一句「我我想死在你手裡」，偏偏一語成讖。
她似乎早就洞悉了自己的結局，難怪當時她眼裡會帶著無盡的落寞……
「開槍吧……我不想死在他們手裡……」
時暮落再次動了動嘴唇，卻依然沒有聲音，她最後擠出一絲微笑，希望最後留給俞哲的樣子足夠完美。
「砰——」
終於槍聲響起。
結束了啊……
她其實沒有任何疼痛，只感覺意識逐漸從身體裡抽離。
恍惚間，似乎看到了莫林在遠處站著，朝她揮手。
原來將死之人會看到已死之人是真的……
不過聽說，那不過是今生仇人變化而成，只為了騙人下地獄的……
嘛……算了。
這輩子做了這麼多壞事，下地獄也不奇怪吧……
她不再思考這些事情。
只盼著如果真的有來生。
還能遇到俞哲。
——
作者心裡苦，
看到這裡的朋友別走啊，
還有番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