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診所
她也沒想到一覺竟然能睡的這麼安穩，在她印象里，已經十幾年沒睡的這麼舒服了。
翻個個身，她發現身上蓋著一件外套，上面甚至還殘留這一絲溫度，大概是俞哲為她蓋著的。
但是向周圍尋找，卻並不見俞哲的身影，她剛想起身尋找，就聽見走廊傳來的腳步聲，於是連忙又躺下，閉著眼睛裝睡。
過來的人果然是俞哲，全身髒兮兮的，似乎剛打掃完其他房間，看見時暮落，以為她還在睡，腳步放輕了許多，撣了撣身上的灰，坐在她身邊，看著她的樣子，臉上不自覺的浮現出笑意。
他就是想這樣靜靜的看著她，哪怕只有一分鐘也好。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俞哲這才反應過來已經呆呆的看著時暮落太久了，連忙轉身看向別處，
然而就在俞哲轉身的瞬間，時暮落突然坐起，單手順著肩膀抱著了俞哲。
「俞先生你已經死了，怎麼能這麼毫無防備的背對著另一個殺手呢。」時暮落輕笑著，對她自己的惡作劇十分滿意。
「你會殺我？」俞哲也笑了抬起手附在時暮落的手上，反問著說道。
「萬一哪天我失憶把你給忘了，那我肯定朝你胸口上開一槍，到時候你會不會選擇在我動手前殺了我？」
「我會選擇好好站著，免得你打歪了，我說過這顆心是屬於你的，你想拿走隨時給你。」
「切，油嘴滑舌，現在還這麼說，等真發生了，我怕你跑的比誰都快。」時暮落哼笑嗔了句，緊接著又連續問道，「那我要比你先死了怎麼辦？」
「替你報仇，然後去陪你。」俞哲說的毫不猶豫，說出的話也確實出自真心，不過他心裡根本不覺得這種事會發生，只要他還有一口氣，就不會讓時暮落比他先死。
「那若是你殺了我呢？」
一句話讓整個話題突然凝重起來，時暮落的語氣和前幾句不同，十分認真完全不像在開玩笑的樣子，而俞哲顯然也是被問懵了，這情況他是真沒想過。
我怎麼會這麼做呢……
他以為只是時暮落多想，畢竟兩人的信任關係從開始到現在並沒有維持太長時間，她有所擔心也是正常的，於是轉身扶住時暮落肩膀，表情嚴肅，語氣堅定的向她保證道，
「不論什麼時候，我都不會這麼做的，只要我活著一天，你就不會死，我也永遠不會讓刀尖朝向你。」
「不……我是認真的，假如有一天我不記得你了，或是落在別人手裡受盡折磨，與其死在別人手裡，我更希望你能結束我的痛苦，替我活下去。」
時暮落說的話總是帶著不少悲傷的色彩，她也不想總這樣說出掃興的話，但真實的她並不是傳統意義上樂觀的人，一切都習慣性的做好最壞的打算。
「你說的這些都是太久以後的事了，何必想這麼多呢。」俞哲安慰她說道，說話間儘是溫柔。
「你我都不過是亡命徒，生死只在剎那，不是有人說愛一個人就會想到和他的未來嗎？很抱歉……我想到的未來只有生離死別……如果不是在這一行，我想我們會幸福的吧……」
她避開了俞哲的目光，顯得有些低落，並在心裡暗罵自己說出的話不好聽，她明明知道說什麼話會讓俞哲開心一點，但是真的說出口就變了味道，不過雖然不好聽，卻是真實的。
這份真實感是她以前從未感受過的，就算是和莫林呆在一起的時候也不會有，她總是習慣性的把真實想法偽裝起來，以至於最後分不清何為真實，而現在，和俞哲呆在一起的時候，這感覺卻漸漸地被找回來了。
「何必道歉呢。」俞哲捧起她的臉，嘴角微微彎起一絲弧度，「你能告訴我你心裡的想法，這就足夠了，未來的事交給未來的我們去做就好了，至少現在，危險也好，幸福也罷，我們都是一起面對的不是嗎？」
說完，俞哲也不等時暮落回答，直接起身，將她一把抱了起來，
「那我說時小姐，天也亮了，話也說了，該去處理你的傷口了吧？你可別想逃跑，不然我一個抱不穩，你可就摔下去了。」
「誰說我要跑的？」話題突然變得輕鬆起來，時暮落臉上的陰霾一下子被一掃而光，她伸出還能動的手臂，一把勾住俞哲的脖子，「那你可抱好了，摔了我，疼的是誰可不一定呢。」
氣氛一片和諧，俞哲就是這麼抱著，把時暮落抱到了車上，帶著錢，開車前往時暮落所說的診所。
C市整體不大，從郊區到市中心僅僅開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況且這裡十幾年變化也並不大，憑著時暮落幾年前的記憶，仍然順利的抵達了。
目的地的位置在一片住宅區，特地選在底層，除了窗戶上貼著大張的廣告外，完全看不出這是一間診所。
「專治跌打損傷？針灸按摩？？？這……」俞哲也不知道從哪裡開始吐槽，這一看就不靠譜，像是在電線桿子上貼廣告的小診所一樣。
「放心吧，穩的很。」時暮落深吸了口氣，她其實也不知道裡面迎接她的到底會是怎樣的情景，畢竟十年過去，恐怕早已物是人非。
兩人一起走到門口，有了之前修車廠的經歷，這次俞哲選擇站在時暮落的前側方敲響了診所的門。
「請稍等，我馬上過來。」
裡面傳來的是一個男聲，聽起來低沉渾厚，似乎底氣很足，不大一會，門就開了，那人竟是濃眉大眼，一臉正氣的樣子。
看著面前的人，俞哲險些以為時暮落記錯了位置，要說修車廠的父子，從氣質上就帶出了一種「痞氣」，說他們會做處理屍體的勾當也不會覺得奇怪，
但這個醫生不同，言行舉止就是受過高等教育，用膚淺一點的話來說，面相上看就是個好人。
「請問你是？」那人先看到俞哲，搜索了一番記憶，確定從沒見過這個人，於是問道。
「帶我女朋友來治傷的。」俞哲簡單回答，神經已經開始緊繃起來，以免面前的突然對他們做出什麼不利的事。
「什麼傷？傷者在哪？」那醫生職業素養極高，聽到有人受傷就條件反射的問道，但馬上回過味來，感覺這件事並不正常，他這裡只是個私人診所，就算有人來，也都是做一些恢復性治療的，受傷的話，除了周圍熟識的鄰居。正常人想到的絕對是先去正規醫院。
「槍傷，只是不知道李醫生願不願意幫我了。」時暮落這才從俞哲身後出來，緩緩說道，聲音被她的很低，不過卻恰好能清晰傳到醫生李默的耳朵里。
「時暮落？」
李默臉色微變，有些覺得不可思議，但馬上回復了正常，打開門讓兩人先進去，並在兩人經過他身邊的時候，做了個「禁聲」的手勢。
診所其實就是普通的住宅，不過牆壁都打通了，只留下一間臥室和衛生間，剩下的位置擺上治療床和一些其他的醫療器材，看起來倒是也像模像樣的。
其中一張床上已經有人了，是個頭髮花白的老人，身上插滿細針，看樣子是治療正進行了一半，兩人這才知道為什麼李默要讓他們禁聲，於是心領神會的朝他點了點頭。
「您這身體恢復的很好，在過幾天也就不用來了。」李默帶著微笑，繼續給病床上的老人治療，手法輕快嫻熟，語氣也像是平時聊天一般輕鬆。
「我這老毛病了，平時來你這裡調理調理也沒什麼不好的，再說了大家都是鄰居，平時也來照顧照顧你的生意嘛，不然看你連房租都快交不起了。」老人笑著回復道，轉頭看到坐在一旁的時暮落和俞哲，就和他們聊起天來，「誒？兩位也是來看病的？第一次來吧？」
「嗯是啊，早就聽說李醫生醫術高超，我們也是慕名而來的。」時暮落毫不猶豫的順口答道，謊話這種東西對她來說，就算是隨說隨編也不會露出破綻。
「那難怪了，我說怎麼沒見過你們呢。」老人突然打開了話匣子，開始滔滔不絕的誇獎李默，「李醫生這技術真的沒話說，街里街坊這麼多年我們都看在眼裡的，人也是好的很，總幫我們這些老年人看病……」
「您可別誇我了，我這也只是在做我本職工作而已啊。」李默略顯尷尬，有不好意思叫老人直接閉嘴，於是只能委婉的暗示著。
「我覺得還挺有意思的，老人家，李醫生他還做過什麼好事啊？」時暮落顯出一副很有興趣的樣子詢問道，沒想到士別十年，他這算是……金盆洗手了？
「他的事啊，我說幾天都說不完，人好心善，唯一不足的就是他到現在身邊也沒個伴，他那老婆啊……」
「您別說了……」李默及時打斷了老人的話，即使心中很生氣但還是面帶微笑的為老人做好了全套的治療，最後恭敬地請出了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