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崎嶇回家路
直升機上，門徒見著旁邊一言不發且一動不動的時暮落，有些不適應，她已經維持這個狀態幾個小時了。
「算了吧，免得摘下來看見什麼不該看的，給我自己找麻煩。」
時暮落語氣依然帶著火藥味，聽著就讓人難受。
「你啊，就不能好點態度嘛？感覺就像別人都欠了你錢一樣。」
門徒也是閒，開直升機的過程太過枯燥無聊，來的時候還有黃昏作伴，現在想聊天只能找時暮落了，總不能自言自語吧，像個神經病一樣。
「沒錯啊，你們連定金都沒給我，難道不是欠我的錢？」
「問題是這還沒開始談生意的時候，你不也一直這個苦大仇深的樣子？我看你和那個叫俞哲的相處起來，也挺小鳥依人啊？！看你年齡不大，怎麼還兩幅面孔呢。」
「兩幅？我看你是小瞧我了，我還能有更多副，想試試？」時暮落理所當然的說道，其實她也無聊，畢竟在現在的環境中，睡著是不可能睡著的，腦子裡也有些空空的，不知道該胡思亂想點什麼。
「你這樣的女孩沒人會喜歡的！」門徒深刻理解了什麼叫話不投機半句多，不過聊著感覺……也沒那麼討厭，果然人在無聊的時候任何一件事都能激發興趣。
「反正最後也是要被你們討厭，所以何必在一開始取悅你們呢。」時暮落輕笑了一聲說道。
「這不是取不取悅的問題啊，就是……你不想給別人留個好印象？」門徒有些嘴笨，不知道該怎麼通順的表達話里的意思。
「沒必要，這任務結束後，咱們就相忘於江湖了，這輩子恐怕也沒機會見到了，好印象也好，壞印象也罷，工作而已沒必要較真。」時暮落的話說的很真實，這也是她日常的生活狀態，儘管她有能力讓所有人都喜歡她，但是這麼做並不必要。
「別說這任務做完，恐怕等你下了飛機，咱們就再也見不到嘍。」門徒笑道，「好好回城市過日子吧，戰場可不適合你們這樣細皮嫩肉的小姑娘。」
「這可不見得，任務結束之前，咱們一定還會再見的，到時候，你可就不會抱著這樣的心態看待我了。」時暮落抿了抿嘴若有所思的說道。
「這話怎麼說？」門徒有些奇怪的問道。
「純字面意思，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時暮沒有打算多做解釋，眼前是一片黑暗，也不知道這旅途何時能到終點。
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兩人都有一搭無一搭的聊著天，但話題都是門徒單方面引導的，並且層次都很低，多半都是雜誌上的垃圾新聞，時暮落倒是一直在答話，但她的心情並沒有放在這些話題上，單純只是不想讓自己犯困而已。
再長的旅途也總會到達終點，大概上午十點鐘的時候，他們終於到達了L市。
時暮落伸手摘下面罩，只感覺陽光刺眼，連忙閉上眼睛，緩了好久才漸漸適應。
環顧四周，竟然有一種荒無人煙的感覺，她不確定這到底在哪，畢竟這個位置她從來沒有來過。
「雷達上看這裡已經是L市了，只不過再往市區位置走的話，飛機沒辦法降落，原諒我也只能送你到這兒了，之後有緣再見吧。」
門徒沒有下飛機，只是站在艙門朝著時暮落大聲喊道，但是摘下直升機特定的通話耳機後，時暮落能聽到的只有那巨大的螺旋槳噪音，震得她耳朵十分難受。
幸而她會一點唇語，但是和門徒交流一直使用的是外語，這給她理解造成了不小的障礙，最終她明白的意思也只有「這裡是L市。」這一小句話了。
直升機開走後，她環視四周，倒是可以看見公路，順著走總能找到城市，萬一路上能搭到便車，那就太幸運了。
然而事實證明，幸運這個詞和時暮落永遠沒有關係。
一路上竟然一輛車都沒有碰到，不光如此，連續走了半個多小時都沒看到城市的影子。
禍不單行，她感覺自己的胃正在收縮，真要是細數起來，她已經有將近兩天沒吃東西了，水幾乎也沒怎么喝過，睡覺更是不可能，即使是在漫長而無聊的直升機上，她也極力克制，以防自己睡去。
不過儘管時暮落體質脆弱，但意志力出奇的強，在狀態如此差的情況下，仍然能保持清醒，一步步向前緩慢前行。
終於，又過了半個小時之後，她成功的看到了建築物的影子。
保持狀態飛速前進，她已經想好了，只要看見餐廳，不論大小不論菜系，她都會毫不猶豫的衝進去大吃一頓。
只不過萬萬沒想到，這些建築只能給她帶來更大的絕望，整片建築群就是個大的居民區，建築風格又十分老套，感覺就像是上個世紀建成的。
但是說是居民區，這裡又安靜的可怕，沒有一點人氣，像是恐怖片中常有的那種詭異小鎮一般。
經過一番尋找，時暮落還發現這小鎮根本就沒有餐廳，超市也不見所蹤，唯一讓她能看見點希望的，只有在最不起眼角落開著的一家小型便利店。
顧不了其他，她立刻衝進小便利店，索性裡面東西還算齊全，她抓了幾個麵包幾瓶礦泉水，就匆匆直奔收銀台。
收銀台員是個花甲之年的老太太，對於這個時間還有顧客顯得十分意外。
「老人家，請問一下，這是哪裡啊？怎麼大街上也看不見個人呢。」抓住空檔，時暮落連忙詢問道。
「姑娘外鄉來的吧？」老人面目慈善，微笑著說道，「這裡L市九區，本身就已經遠離市區了，自然沒什麼人了，會選擇來這住的，多半是受不了市中心房租壓力的年輕人，這大中午的估計都去上班了吧。」
聽到這裡是L市，時暮落才有些放心，這一路走來的風光都讓她差點以為是被門徒丟在了世界盡頭。
「那請問您一下，這裡有什麼車可以開往市中心嗎？」她將買的東西的錢付清後，繼續詢問道。
「那還真是不巧了，這裡唯一一輛會開往市中心的車只會在早上六點到來，你若是想坐，就要等明天了，或者走到八區，步行的話大概需要一個小時。」
此時真的沒有一個比「絕望」更能形容時暮落心情的詞了，她當即決定，想辦法在這裡休息一番在往八區前進。
「太感謝您了，請問這九區有什麼地方可以暫時落腳嗎？」她十分禮貌的問道。
「這可沒有。」老婦無奈的笑道，「九區能去的地方太少，姑娘你要是不嫌棄，倒是可以在我這裡休息一會。」
「那怎麼行，打擾了您做生意。」
「放心吧，除了你今天恐怕也沒有其他客人了，你就安心休息一會吧。」
聽見老婦這麼說，時暮落也不再客氣，順手又買了一桶泡麵，便坐在老婦人身邊大口的吃了起來。
「九區既然這麼冷清，您何必還要選擇在這開店，完全賺不到錢啊。」休息之餘，她為了保持頭腦的慶幸，便向老婦詢問道。
「開店只是我的習慣罷了，畢竟這裡離打超市太遠，住在這裡的人又沒什麼時間出門，我能幫到他們，也算是讓我這個老婆子發揮點餘熱了。」老婦人笑著說道，臉上掛著單純的快樂，「不過說起來，這個時間還真是冷清，以前還會有個青年來我這買東西呢。」
「哦？那是個怎樣的人？」時暮落並不是真的好奇，只是吃飽喝足的她，已經隱隱感覺到了困意，必須不停的說下去，才能讓自己不要睡著。
「嗯……一個紅頭髮的年輕人，雖然看起來只有二十四五歲，可有次聊天才知道他都三十了，真是大好年華啊……可惜他已經幾個月沒來過了，我想大概是賺夠了錢去更好的地方生活了吧，以前也只有他陪我聊聊天，現在人離開了，我還覺得有點冷清呢。」
老婦人娓娓道來，或許因為太久沒和別人說話，所以和時暮落交流的時候眼睛裡竟然閃出一絲光彩。
「一定是這樣的，我想他大概有什麼特殊原因，才沒來的及和您道別的。」時暮落也擺出一絲和善的微笑，她沒有選擇告訴老婦實情，這個紅髮青年其實早就已經死去了……
「不過說起來，他剛離開那會兒，還有人來找過他呢，那姑娘長得和那年輕人一模一樣，大概是雙胞胎吧。」
「哦？」這個話題一下子吸引住了時暮落的注意力，「那……她們找到什麼沒有？」
她的困意一下全無，這件事畢竟是俞哲做的，而死者恰恰就是那個她這輩子不想見第二次的女人程雲梟的弟弟程雲雄。
儘管現在的她仍然覺得，有可能是程雲梟設計僱人殺了程雲雄，但是幕後黑手怎麼說也要把表面的工作做足，下令殺了陸仁肯定還不夠，找到真正動手的人，拉出去「斬首示眾」，這才能讓她穩固住在道上的地位。
但是同樣，有其他人在幕後操縱陰謀的可能性也並不小。
如果真的被程雲梟發現了什麼直指向俞哲的線索，那事情可就嚴重了，畢竟以她的手段，是不可能把殺他弟弟的兇手交給警方的，但事實上落在警方手裡絕對要比落在她手裡下場好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