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虧空
程雲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接把黎浩手裡的拿著的印刷資料搶了過來，克制情緒冷靜的看著。
可事實白紙黑字的擺在眼前，整間公司在過去近一年內的財務狀況，一直屬於入不敷出的狀態，虧空簡直大的嚇人。
但這並不是讓程雲梟最驚訝的地方，她驚訝於這麼長時間以來，從財務遞交的報告上跟本看不出來這些問題，甚至給她造成了一種一直都在盈利的錯覺。
程雲梟感覺難以置信，把一沓資料啪的扔在桌子上，從定製的精緻煙盒中抽出一根，打算冷靜冷靜。
可還沒等黎浩湊過來點菸，她就一把將煙彎折，緊攥手中，再甩手狠狠丟在地上。
她真是越想越覺得憋屈。
自從她父親程宏志去世後，她總能在公司感到一種異樣的氛圍，似乎全公司上下人心極度渙散，上至管理層，下至員工，基本上看不到人在專心工作。
憑藉著與生俱來的預感，程雲梟讓黎浩暗中調查了一番，果然在財務方面發現了端倪。
「財務負責人是……」程雲梟本想問，但是那人的名字馬上就浮現在她的頭腦中，讓她頭疼不已。
「是金和泰。」黎浩並沒有看出程雲梟不想提起這個名字，於是正色答道。
「真是煩死了！」程雲梟焦躁的在大辦公室里走來走去，公司現在正在上市的準備階段，已經開始籌備發行的股票了，卻要在這個節骨眼被發現出了這麼大的事，並且和這件事有關的人她偏偏又在短時間內處置不了。
金和泰是程雲梟父親程宏志的老部下了，從年輕的時候就跟著程宏志混，因為一直十分忠心，很快就當上了一個「組長」，後來組織改革，他就被安排進了財務工作。
經過多年的出生入死，程宏志算是對金和泰有了一定的信任，索性一直以來這個金和泰還算乖巧，沒做過什麼出格的事，可一直到程雲梟畢業回來開始學著和父親打理公司後，他的「不安分」逐漸暴露出來。
只不過程雲梟發現他的心思，卻是在很久之後，畢竟金和泰在程宏志活著的時候，一直偽裝的很好，最多也就是仗著資歷老一些，在嘴上壓幾句程雲梟而已。
但直到一年前程宏志病情逐漸加重，他開始暗中聯絡那些正在其更高職位上和他關係不錯的老朋友，表面上說著去敘敘舊，實際上策劃著名什麼也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又過了半年，程宏志正式把股份職位和法人的位置全部移交給了程雲梟，退居二線開始養病。
金和泰抓住機會，開始在各種各樣的位置上對程雲梟施壓，他有些頭腦，知道僅僅作為財務負責人的他沒有太大的號召力，所以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說服了一部分董事會的人，和他同一陣線。
如果說那時他還一直掌握著尺度，但程宏志去世後，他就開始變本加厲了。
可即便如此，程雲梟卻一直無法辭退金和泰，畢竟他的資歷擺在那裡，儘管表面上看這是一家正經公司，但實際上內部高層之間，還保留著一些道上「規矩」。
剛剛接手公司不久的程雲梟，若是在現在就開始整治當年的「功臣」們，不僅會在公司內部落人口舌，傳到外面也會對她造成很大的影響。
況且，現在的金和泰，私自拉攏了太多身居高職的人，處理了一個他，還會有更多的人站出來，所以即便要處理，也必須找到全部他的黨羽後一併剷除。
「帳上現在虧空多少？」程雲梟理了理思路，決定先從容易解決的入手。
「總共六個億。」黎浩本就沒有什麼表情，一臉冷靜的說出一個龐大的數字。
「什麼？！你再說一遍？」程雲梟更加難以置信了，連聲調都一下子高了八度上去。
「總共六……」黎浩只是照著程雲梟的指令打算重複一遍。
「行了行了，沒讓你真說！」程雲梟連忙打斷黎浩，她一邊煩惱著這巨大的虧空，一邊又對黎浩的性格感覺無奈。
他有時真的太不懂得「察言觀色」了，若是在其他老闆手下辦事，估計早就被辭退了。
說起來，程雲梟和黎浩算是青梅竹馬，兩人對對方互有好感，只不過不同的出身，註定讓他們走向了不同的命運。
黎浩對程雲梟超越了主僕關係的情感，使他貢獻出百分之百的忠心，他像是機器一般嚴格執行程雲梟的任何指令，但這也導致他從不會區分程雲梟說的到底是問句還是反問句。
不過這樣的性格，程雲梟不討厭便是了。
「這六個億都包括些什麼？」程雲梟也算是在父親身邊見過大風大浪的人，開始一步一步的制定計劃。
黎浩重新把剛剛程雲梟扔在桌上的資料拿起，簡單的整理了順序後，開始一項一項的報告，突然其中一個項目引起了程雲梟的注意。
「等等，怎麼還虧欠員工工資了呢？」程雲梟只感覺一陣頭疼，「上個月的工資報表，是我親自審批的，怎麼這還能出問題？」
「事實上，根據我的調查，上個月並沒有人拿到這筆工資，我想這可能就是導致人心渙散的理由。」黎浩理性的分析著。
「總共欠了多少。」程雲梟暫時不想聽過程，現在她只在乎結果。
「大概六七百萬，但是具體的數值，還需要我再去統計」
「今天下班之前把這個數值統計清楚，我還有一部分存款，無論如何先把工資發了再說。」
「明白了。」說完，黎浩繼續一項一項的向著程雲梟報告。
程雲梟邊聽，臉色開始由白轉紅，她越來越氣憤，最終在黎浩報告完最後一項時，狠狠的一拍桌子，情緒開始失控。
「誰給的他這麼大權力！能繞過我辦這麼多事！」程雲梟吼了出來，聲音幾乎在這偌大的辦公室內轉了三圈才停下，「財務部幾十號人，就這麼看著他為所欲為？」
「只怕是整個財務部已經被他控制了，畢竟他從公司成立開始一直呆到現在，能拉攏周圍的人也不算奇怪，就算有新人被安排進去，他也可以用利益誘惑，畢竟他用來賄賂的錢，不過是他貪污到的錢的九牛一毛罷了。」
黎浩把整件事梳理了一番，說出他所想的可能性。
「不對，絕對不只有財務部的人，六個億並不是個小數目，從你給我的資料上來看，所有的虧空都是近一年甚至是半年內產生的，縱使他能力再大，半年搬空六個億，靠他自己也很難做到」
程雲梟恢復了狀態，憤怒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她現在需要的是冷靜。
不考慮任何其他因素，就算金和泰一個人能做到這些事，那他又是怎麼讓其他人無法發現的呢？
就算普通員工注意不到，那難道董事會的人也都傻嗎？畢竟能把財務捅出這麼大一個窟窿，威脅到的絕對不只她程雲梟一個人的利益。
這只能說明金和泰這個小團體已經擴展到了一個無控制的規模了。
程雲梟真的是想立刻把金和泰拉出來「斬首示眾」，但她不得不顧及到那些和他同一陣線的人，一旦他們一起站出來反抗，那公司就真的陷入一個無法挽救的地步了。
「黎浩，你手下還有可以信任的人嗎？」程雲梟暫時想到一個辦法。
「還有幾個。」黎浩點了點頭回答到。
「那好，先找幾個人，把他們安排到財務部去，監視金和泰的行動。」
「這恐怕有點難……」黎浩面露難色，「我手下的人都是些莽夫，財務部的職位專業知識要求的比較高，讓他們去可能會露餡。」
「那就出去，高金聘請幾個會計，直接告訴他們，不論金和泰花多少錢賄賂他麼，咱們出雙倍。」
「可是咱們目前並沒有那麼多錢，」黎浩雖然並沒有反駁程雲梟決定的意思，但是還是要把事實提醒給她。
「至少先止損，不然咱們這個無底洞永遠都填不上了。」程雲梟明白黎浩的想法，所以向他解釋著緣由，「至於剩下的……咱們還能從銀行貸出錢來嗎？」
黎浩搖了搖頭，指著材料中的一項說道，「咱們目前還欠著銀行一億六千多萬，還清之前恐怕他們不會借給咱們了」
「……那咱們剛剛結束的D輪融資，總共有多少？實在不行就先拿這些錢補上。」
「那差的也有些遠，總共只有一億多一點。」
程雲梟有些絕望，儘管公司市值不小，但真的到她個人手裡，根本拿不出太多的錢，她現在必須想盡一切辦法把手上的東西快速變現。
她思索了一下，不同地段的幾處房產，總值加起來也有個幾億，再加上車子以及融資獲得的錢，這六億怎麼也能填上一半了。
不論如何，必須在銀行發現這一切之前辦妥，不然一經銀行的手，這些東西貶職的可就不只是兩三倍了。
「等等……」
程雲梟突然想到了一個被她一直忽略的問題。
公司內部出了這麼大亂子，銀行怎麼可能什麼都沒發現呢？
不光是銀行，就連所有融資時的投資人也沒發現問題。
一切似乎被隱藏的很完美。
並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