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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拂南:那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嗎。
夏爾澈:你可以嗎?
沈拂南:可以,但不是隨便幫忙。
夏爾澈:你要幹嘛。
沈拂南:我要是幫忙,那你剛才說的鶴遂就不再是這具身體的主人,我才是。
鶴遂:你做夢?
沈拂南:你看起來很虛弱,休息吧。
沈拂南:好好睡覺,把身體交給我。
看到這裡,周念終於明白過來,鶴遂之所以會有四年時間的被壓制沉睡,也正因為沈拂南的出現,沈拂南足夠強大,而他那時候又十分虛弱。
他早就沒有任何選擇權。
被剝奪自由,占據身體,被困在無邊牢籠里整整四年。
果然不出周念所料。
不論她再怎麼往後翻,接下來的一個月里的幾次對話,都沒有鶴遂的字跡。
只有沈拂南的字跡,他以主人格自居,高高在上地和其他人格聊天。
日記看得周念心裡相當不是滋味。
她再一次從字裡行間感受到他的痛苦遭遇,他的絕望和無助。
翻到最後一頁。
周念終於又看見熟悉的字跡,是鶴遂寫下的一句:
「我的十三級病症無藥可醫,念念,你要救我,還是要毀滅我。」
他在最絕望黑暗的時候,想的也只有她。
縱使意識再不清醒,症狀再重,也本能地向她求助,由此可見,他是真的把她當做救贖。唯一的救贖。
她救他,他救活。
相反,他就死。
周念愁腸百結地合上日記本,把它塞進鶴遂的懷裡:「早知道就不看了。」
鶴遂倒沒什麼明顯的難過情緒。
自從派出所回來以後,他只覺得特別輕鬆,因為周念已經知道全部的事情,她一點都不介意,還願意和他在一起。
這對他來說就已經是很好的結局,接下來無論什麼,他都可以坦然地笑著應對。
他以打趣口吻:「居然全部看懂了?」
周念悶悶地嗯一聲。
「厲害。」鶴遂揉揉她的頭,「有些字亂成那樣,撒把米在上面雞都寫得比他們好,你還能看懂。」
知道他在安慰她,周念心裡更難過,有種總提不上勁的無力感。
周念怏怏叫他:「鶴遂。」
「嗯?」
「我都不知道。」
「不知道什麼?」他耐心追問。
「不知道要用多少東西去填滿。」周念抿了抿唇,說得很艱難,「去填滿你經歷痛苦和絕望後的空洞。」
在那197個日日夜夜裡,他經歷著常人難以忍受的折磨。
一座墳場橫在他的身體裡。
冷碑寒屍,黑色的烏鴉久久在上空盤旋,他躺在其中一幅黑棺里,任憑苦難從毛孔里盛放而出。
「而且,我總覺得——」周念有點哽咽,眼圈發著紅,「你身體裡的其他人格,似乎是和我脫不開關係。」
沉默開始彌散。
鶴遂把手裡日記本放在身旁的條凳上,又在條凳一側的坐下。
再順手拉住周念的手,讓她坐在他的腿上。
鶴遂的手從背後伸來,穿過她的腰側,溫柔地將她圈住。
他把下巴放在她的肩窩裡。
男人溫熱氣息掃在周念的耳旁,她聽見他繾綣而低的嗓音,用很認真的語氣說:「把『似乎』去掉。」
也就是說,其他十二個人格還真和她有關係。
並不是她一個人的臆測。
沒等她緩過神,鶴遂蹭了蹭她頸窩,淡聲說:「其實一開始我也沒意識到,那些人格和你有關係,我也是在最近才慢慢理清楚,副人格間和你有著怎樣的關聯。」
現在在周念的手機里還存有那張人格記錄表。
她拿出手機翻出當時在東濟拍下的照片。
「那你能給我講講嗎?」她指著第一個為黑貓的人格,「就從這個開始講。」
「你想聽?」
「嗯。」
於是,她坐在鶴遂的腿上,在傍晚的院子裡,乘著夏日夜晚的清涼,聽他拆解分析那些副人格與她的淵源。
第一個。
鶴遂告訴她,小黑貓的出現是基於厭厭。
正因為有著她和他共同投餵厭厭的記憶,覺得那段時光格外美好,也是正因為這樣,潛意識裡也期待過自己變成一隻小黑貓,會一直待在小巷,風雨無阻地等待一個穿著白裙子的人類女孩。
當然,這裡期待的穿白裙子的人類女孩自然是周念。
就和在現實生活中一樣,他也一直在等待她來救贖他。
第二個。
一隻克萊因藍色的蝴蝶,存活時間短到只有15天,在下雨天出現,會反覆被同一個少年抓住殺死。
這個人格也是周念相當不理解的,她想不懂自己和一隻蝴蝶有什麼關係。
鶴遂問她:「還記得我家門口被潑紅油漆那次嗎?」
周念:「記得。」
鶴遂把她抱得更緊:「當時你固執地陪著我擦油漆,我心裡真的很感動,那天早上有很濃一層雨霧,我看見了一隻克萊因藍色的蝴蝶從霧裡飛來,落在我的肩膀上。」
周念還是不明白:「那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鶴遂耐心解釋:「那隻蝴蝶對我來說,象徵著救贖的光。我一直對我的失約於心有愧,感覺就好像是我親自吹滅那道光,也親自掐死了那隻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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