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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沒有穿衣服。

  在那樣的暗裡,他的皮膚白得相當醒目。

  蜷在角落裡的時候,他的頸骨和肩胛骨都微微浮凸著。

  少年身上連一條內褲都沒有穿,殘忍地被剝奪最後一絲尊嚴。

  「才被送進善進的孩子都會被扒光衣服關小黑屋。」盧國強說,「他們不是在教育學生,而是在訓狗。」

  「……」

  音落,小黑屋的門被人從外面打開。

  周念看見一個穿著暗綠迷彩服的男人走進房間,手裡拿著一根長鋼棍。

  看見那麼長那麼粗一根鋼棍,周念的心也跟著緊了。

  聽見腳步聲的鶴遂抬頭,撐在地面的五指張開,手背青筋畢現。

  那是一個蓄勢待發的姿勢。

  「周念在哪裡?」鶴遂聲音嘶啞地問。

  這是他的第一句話。

  周念鼻尖一酸,把要哭的衝動往下壓。

  教官拿著鋼棍踱步到少年面前:「不管你要找的人是誰,你暫時都見不到了,但也不是代表永遠見不到,等你改造好了,知道如何感恩父母,學會好好聽話以後,你就能出去見想見的人。」

  沉默一瞬。

  角落裡的少年再度抬頭時,狠厲已經在眼裡盡顯,「她還在火車站等我,放我出去。」

  教官只是冷笑。

  突然,少年撐在地面的手指驟然用力,整個人暴起衝出,像只狼一樣直接沖教官突臉攻擊。

  他照著教官的臉重重揮打一拳。

  順勢奪過教官手中的鋼棍,高揚,用盡力氣朝教官腦袋揮去:「我——要——見——她!!!」

  那一鋼棍用盡鶴遂的全部力氣。

  教官憑本能抬手一擋,劇烈的震響後,發出凌厲的慘叫。

  要是不用手臂擋一下。

  那一棍,鶴遂可以直接把他的頭骨敲碎。

  畢竟他是徹頭徹尾的瘋狗,咬人從不眨眼,血液里流著曠野的風。

  教官痛苦地□□著倒地。

  鶴遂拿著鋼棍快步朝外走,可剛走到門口,身形猛然僵住。

  他開始緩慢地後退。

  踩在鶴遂後退腳印上進來的,是另外五個同樣穿著迷彩服的教官。

  這一刻。

  周念感覺到身臨其境的窒息感,一種絕對的窒息感將她裹挾。

  痛得在地上扭來扭去的那個教官,憤怒地指著鶴遂:「給我打——!往死里打!」

  他看了眼自己變形折斷的食指:「把他的手也給老子打斷!」

  「……」

  接下來是一片混亂。

  前五分鐘裡,鶴遂憑著手中的一根鋼棍,和另外五個教官五五開。他竭盡所能的反抗,廝殺,額頭流血糊住眼前也不後退放棄。

  當時的鶴遂在想什麼。

  是在想她嗎?

  在想還在火車站等待的她,所以才這麼不要命的反抗嗎。

  周念痛苦地按住胸口,任由眼淚在臉上肆虐。

  五分鐘以後,寡不敵眾。

  以一個從背後踹鶴遂腿彎的動作作為分水嶺,少年驕傲的脊背劇烈一顫,黑髮在虛空中發出痛苦的震顫,鶴遂猝不及防地跪倒在地。

  這一跪,就是再也站不起來。

  五人蜂擁而上。

  他們把地上的少年圍在中間,盡情地對他拳打腳踢,他們用腳使勁兒地踹他肚子,踹他腦袋。

  少年抱住頭,緊緊蜷縮身體,在風浪里發出憤怒絕望地咆哮:「啊——!」

  「叫你媽!」

  其中一個罵著,他照著鶴遂的頭狠踢一腳,「你記著,在善進就沒有硬骨頭!再硬的骨頭也能給你熬碎!」

  「……」

  泛著冷光的鋼棍一次又一次地落在鶴遂的身上。

  即便他已經痛得開始痙攣抽搐,那些人也沒有放過他,他們用敲打著少年堅硬的脊骨,用著敲碎般的狠辣力度。

  他們抓著少年的頭髮,將他提起來,用他的頭去撞牆。

  監控高清地捕捉每一個細節。

  少年滿是血汗的臉龐,眼裡有著至死都不服輸的倔強和陰冷,他在不可避免的鈍痛里哆嗦,青筋劇烈地跳動著,嘴巴里不停冒出血沫子。

  再又一次被抓著頭重重撞到牆上後,其中一個問少年:「錯了沒?」

  「呵。」

  少年冷笑,嘴唇一噘,沖那人臉上吐了一大口血沫。

  「你媽……」

  被激怒的那人把鶴遂掀翻在地,重重一腳踩在鶴遂的臂彎。

  於是。

  鶴遂就被硬生生的一股蠻力,踩斷了手。

  臨近末尾,那些人拆解皮帶,對著鶴遂的頭上撒尿。

  一邊尿,一邊用最惡毒的字眼羞辱他,用最極端的方式打碎一個人的自尊。

  然後問他:「還找不找那什麼周念了?」

  少年模樣狼狽至極,他卻還笑著,抬起滿是血污骯髒的一張臉,以不屑的頑固姿態堅定說:「找。」

  這一刻,周念終於繃不住,放聲地嚎啕大哭起來。

  她的心理防線在這一刻全面崩盤。

  哭聲引來外面的鶴遂。

  他火急火燎地推開門進來,來到周念身旁,低聲問:「怎麼了?」

  周念趴在桌子上,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

  鶴遂一抬頭,就看見了屏幕上狼狽至極的自己。

  空氣一下就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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