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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會兒的鶴遂的確在廠里打工。
她頓了下,遲疑地問:「是什麼廠?」
——電子廠。
當她在心裡默默說出答案時,司機小哥揚聲道:「電子廠嘛!造充電寶和小手電啥的,那哥們不止和我一個宿舍,還和我一個車間呢,他進廠一開始都是我帶他幹活。」
的士在晃眼日光里保持著七十邁的車速,朝這座城的邊緣開去。
那時候鶴遂的手機屏保的確是她,周念記得很清楚,是她站在他家那顆杏子樹下面拍的。
她穿一條及膝的白色長裙,頭髮在腦後束成高馬尾。
亭亭玉立, 對著鏡頭甜甜笑著, 嘴角小梨渦格外明顯晃眼,襯著頭頂繚亂密疊的綠葉,像一道吹散夏日灼熱的涼風。
司機小哥感慨般說:「說出去都沒人信,那哥們現在是大明星,紅得不得了,但是你肯定知道——」
他又透過鏡子看向周念,「你們那會是不是在談朋友?」
聽到這裡,周念才徹底確定,司機口中的「那哥們」的確是鶴遂。
所有細節都能對得上。
她眼裡划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悲傷,淡淡開口:「沒有。」
司機小哥似乎不信:「沒有?那他咋拿你照片當屏保。」
周念沒有再開口。
車內氛圍逐漸變得有些尷尬。
司機小哥看出周念的寥落,猜到其中可能有些淵源,故意岔開話題:「哎呀人都是會變的,那時候他還和我關係不錯呢,說以後常聯繫,結果他一離開廠子後就聯繫不上了,我找了他一段時間都沒找到,電話關機,微信不回,緊接著隔段時間搖身一變成了電影明星,從此都只能在網上看到他。」
情況和周念何其相似。
當初的他就像是人間蒸發一樣,任何一種通訊方式都聯繫不上他。
找他的也不止一個人,不過是只有周念堅持到了最後。
她找了他整整四個春秋。
「感覺他挺沒良心,我那會兒對他也不賴。」司機小哥又說,「就連他找我借身份證,這種涉及到個人隱私的東西,我都二話沒說地借給了他。」
「……」
借身份證?
周念突然想到之前聽霍闖說過,他有個表哥和鶴遂在同一個電子廠里打工,還借給過鶴遂身份證。
難道就是眼前這個司機。
周念溫聲問:「請問你認識霍闖嗎?」
司機眼睛一亮:「喲,咋不認識,我小表弟呢。」
還真是霍闖的表哥。
又閒聊了幾分鐘,周念得知司機名叫林強,早些年一直都在廠里打工,後來攢了些錢買了輛的士,就開始以跑的士當營生。
周念思忖片刻,還是問出心中疑惑:「鶴遂當時找你借身份證的時候,有說過做什麼用嗎?」
「我想想啊。」
畢竟時隔多年,記憶多有模糊。
林強在腦子裡尋捕當年細節,說:「也沒借多久,就借了一天,中午借的,下午就還回來了,但是沒說幹啥用,我好像當時問了他,但是他沒給我說。」
車子已經出城,距花楹鎮越來越近。
在一排行道樹飛快被甩在後面的時候,周念突然想到什麼,問:「他是哪一天問你借的身份證,還記得嗎?」
林強笑兩聲:「哈哈,哪兒記得那麼清楚啊。」
人對重大事情的記憶點總是格外深刻些。
比如2002年的SARS事件,那時候連小學生每天都要測量體溫做防護,再比如2008年的奧運會。
再或者是全國高考的每年固定時間。
林強剛說完,自己立馬就想到:「我記得是那年高考結束的第二天。」
周念:「6月9號?」
「應該是。」
那不就是鶴遂和她約好一起逃亡的那天嗎。
他在那天找林強借了身份證,他借身份證做什麼用?
這其中透露的疑點重重。
一直到下車,周念都沒能想明白。
花楹鎮景色依舊。
烈日紅火的天色下,是泛著石色的河上橋,瓦片被昨夜一場暴雨沖刷得鋥亮瀝光。
周念和莫奈通過一座石橋,莫奈說:「還記得嗎,以前放學時每天都走這裡。」
周念輕輕嗯一聲:「記得。」
石橋不會變,死物都不會變,只有人才會。
兩人來到南水街,向街上的人打聽肖護是不是還住以前的地方。
她們被告知肖護搬了家,不住以前的地兒,而是買下了鎮口的一處新樓,雙層的自建小別墅,不過還是經常到南水街活動。
周念聽後,淡淡說:「他當然會經常來南水街,因為整個小鎮屬這裡的流浪貓狗最多。」
莫奈憤憤道:「真是噁心!」
隨後,她們便準備去鎮口,到肖護的家附近,看能不能發現什麼線索。
步行四十分鐘後,一座攢新挺立的小洋房出現在周念眼前。
她仰著看著夕陽里燦燦發光的屋頂,吶吶說:「也不知道這是不是他用虐貓虐狗詐騙的錢買來的。」
莫奈嘖了聲:「肯定是他,因為我聽說他爸做生意失敗簽了一屁股債,早就沒錢了,不可能是他爸給買的。」
房子面前摞著一堆不用的舊物,一個大大的廢油桶,七八個塑膠輪胎高高摞在一起,一堆凌亂的水管,幾把鐵鍬工具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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