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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站著,就如一處被人忘卻的遺蹟。
他沒有太多的時間神傷,眼見周念被護士推著去做下一項檢查,立馬抬腳跟上去。
接下來,周念分別進行各項檢查,照腦ct和肺ct,還做了頭部核磁共振和心臟彩超等等。
做完這些後,周念被送回頂樓的vip病房。
病房位於33層的頂樓,是個面積約300平的套房。
內里採用落地窗設計,站在設有病床的臥室里,就能俯瞰雲宜美麗江景和整座城市的燈火闌珊。
此外還有待客用的客廳,裝潢精美的餐廳,和單獨的會議室和書房。
周念被送到臥室里,她被放在柔軟舒適的大床上,旁邊響起護士的聲音:「周小姐你先好好休息,檢查結果出來後韓醫生會過來。」
周念沒有接話,她根本就不想治。
一個自願溺亡的人是不會有求生欲的。
眼下的周念正是如此。
「鶴先生,現在給您的傷口換藥。」護士推著醫療推車來到鶴遂面前,用手勢示意,「您就坐沙發上吧。」
鶴遂在沙發上坐下,主動解開黑色襯衫的紐扣。
紐扣一顆一顆地被解開,露出男人冷白色的結實胸膛和塊壘分明的腹肌。
以及染血的繃帶拆開後,還沒有拆線的腹部傷口,縫線正在出血,傷口恢復的情況並不樂觀。
護士給他的傷口進行止血處理,重新上了藥後用紗布重新包好,又纏了一圈繃帶。
護士叮囑:「傷口要多多注意哦,不能再撕裂了。」
男人態度冷淡地嗯一聲,似乎壓根沒往心裡去。
落地窗外是還未放晴的陰寐天空,一條去向不明的江正流向遠方。
護士離開後的臥室里陷進一片沉寂。
周念知道鶴遂沒有離開, 他就和她待在同一個空間裡, 呼吸著同一處的空氣,或許正在凝視著她。
她猜想得一點兒都沒錯,鶴遂已經從沙發處來到床尾,正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地上鋪著地毯,所以周念沒察覺到腳步聲。
她自顧自地輕聲開口:「你知道你在做無用功對吧?」
一片沉默。
隔了很久後,才響起男人低沉的嗓音:「念念,我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你去死。」
根據聲音的方位判斷,周念知道他就站在床尾處。
她又說:「可我現在和死並沒有什麼區別。」
鶴遂的黑眸微微一閃。
他聽她接著往下說:「我不是沒有想過直接去死,我每天都會想好多次各種各樣的死法,摔死,流血過多而死,被車撞死,溺死。」
聽到溺死兩個字時,鶴遂不受控制地打了個冷噤。
當年宋敏桃和宋平安浮屍水面的畫面在腦中一閃而過,讓他的血液在一瞬間驟冷。
周念剛躺下沒多久,就覺得燒心得嚴重,胃酸一路順著食管反到胃裡,呼吸著的空氣也是灼熱。
她不能這麼平躺,得靠著,不然馬上就要吐。
察覺到她有要起身的動作,鶴遂立馬走到床邊,將她扶起來:「哪裡不舒服?」
周念沒有回答他,一如既往用胳膊揮開他的手。
她自己將枕頭豎了起來,無力地靠了上去。
剛靠上又開始劇烈咳嗽,一邊咳嗽一邊感受到呼吸困難,開始張大嘴巴大口地呼吸,胸口劇烈紊亂地起伏著。
這樣的她嚇壞了鶴遂:「念念?」
他急忙去按了床頭的呼叫鈴,俯身彎腰詢問,「哪裡不舒服?喘不過氣?」
周念早就有呼吸困難的症狀,不過每一次她都能矇混過關,沒有被死神她的脖子。
此時此刻,她骨子裡的倔強彌出來,非要剩下的話說完才肯罷休。
「我、我就是想看看,苦難的極限到底在哪裡。」她每說一個字都要劇烈地呼吸一大口氣,再接著喘氣的功夫急促說出,「也想看看,我這具身體的極限在哪裡,因為變成如今這樣,都是我咎由自取。」
「……」
鶴遂的膝蓋軟下去,人伏在她的手邊,嘶啞地哽咽道:「你先別說話了念念,算我求你了好不好?」
周念有著自己的固執,她沖他搖搖頭:「那天的我不該去找你說話的。」
鶴遂陡然怔住。
一時間,他連呼吸都忘記了。
周念喘息著,說:「就是你砸爛肖護車的那天,那麼我們就不會有任何開始,後來的我也不會從身體裡掏出如此多痛苦。」
鶴遂完全能明白她的意思,她後悔和他認識,後悔和他所有的一切。
用三兩句話便抹殺掉他和她的所有過去。
「所以——」她說著竟開始笑了,「我變成現在這樣都是活該,怪我太過相信你,怪我自己把你當救命稻草。」
「……」
話音剛落下,周念就聽到一記很響亮的耳光聲。
他扇了自己一個耳光。
接著第二個、第三個……
數不清的多少個。
一個比一個重,一個比一個響。
他打人有多狠,周念是見識過的,沒想到對自己也下得去這樣的狠手。
周念沒有阻止他,也沒有任何反應。
男人低低的嗓音在旁邊響起:「怪我,這一切都怪我。」
剛說完,兩名護士腳步匆匆地走進了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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