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氛圍變得更加冷硬。
瓷勺里的燕麥粥一點點冷掉,鶴遂只能把那一勺放回碗裡,換了一勺熱的,再次送到周念嘴邊。
他耐著性子,再次開口:「念念,你張張嘴。」
這一次,周念不僅不肯張嘴,還把臉轉到另一邊,不肯給他哪怕一點點的回應。
隨著她的這個動作,讓鶴遂看見她胸口一根一根清晰的骨頭,甚至能看清極細微的骨線走勢。
她渾身上下就只剩下薄薄皮膚和骨頭。
瘦得已經完全沒有了人樣。
那一根根骨頭仿佛在無形中化為長著倒刺的重鞭,接連不停地抽在他身上,抽亂他的呼吸,抽得他痛苦萬分,也抽斷他的脊骨和雙膝。
鶴遂如遭重創般,胸口劇烈地起伏兩下後,身體微微一晃,發軟的膝蓋直陡陡地跪了下去。
砰——
膝骨撞地,發出一聲脆悶的響。
端著碗的男人竟然跪在了地上,這舉動把霍闖嚇了一大跳,他看見鶴遂兩隻膝蓋都跪在地上,肩上如有千斤般塌著,脖子也耷著,頭更是深深垂著。
看上去一點都不窩囊,只是很狼狽和陰鬱,他像是單獨身在一個晦暗圖層。
如今聲名鼎沸的頂流影帝,此時此刻活像一條喪家之犬,跪在一個骨瘦如柴的姑娘床前。
換誰來看都會覺得震驚和不敢置信。
鶴遂拿著瓷勺的手在顫抖,他再開口時嗓音隙出喑啞:「念念,你張張嘴,好不好?」
周念閉上眼睛,沒有任何情緒地吐出一個字:「滾。」
「……」
他緊盯著她嶙峋的胸骨,說:「只要你肯吃,我就滾。」
周念深深吸一口氣,平靜問:「我吃你就滾是嗎?」
男人抿著唇,沒有說話。
他很清楚自己在撒謊,就算她吃了他也不會離開,他無論如何都不會離開。
周念突然坐起來,碰掉男人手裡的瓷勺,她沒管,而是直接伸手去探碗在哪裡。
她的手觸碰到男人微涼長指。
惹得她微微激靈一下,迅速挪開手指,改為去端碗。
周念端過碗,不管粥還很燙,張嘴就仰頭開始灌。
這一舉動激得男人大惱:「周念!」
他很快地站起來,伸手想要從她手裡將碗奪下。
也不知道周念在這一瞬間哪裡來的力氣,她用兩隻手死死捧住瓷碗,儘可能把嘴長大,讓粘稠的粥體一咕嚕地滑進嘴裡。
她向來很擅長這種事情,不咀嚼,不品嘗,只負責讓食物進到胃裡。
鶴遂握住她一隻手腕,怕弄疼她,不敢太用力:「別這樣吃,停下來。」
周念只當沒聽見,持續性地吞咽。
等她願意鬆開碗時,鶴遂發現她已經喝完了。
碗裡只剩空空。
鶴遂頹然地站著,聲息低下去:「念念,你不要再傷害自己了,算我求你行不行?」
「我已經喝完了。」
周念儘量平順著呼吸,語氣冷漠,「所以你可以滾了嗎?」
鶴遂垂睫看她,說:「你知道我不會走的。」
周念笑了下:「可以。」她頓了頓,「那我走。」
她利落地掀開被子下床,卻因過分虛弱站都站不穩,眼見著就要摔倒,被鶴遂眼疾手快地一把抱住。
「你別碰我!」周念尖叫起來,對他的觸碰反感至極,用兩隻手胡亂推搡揮打。
她撓得他脖子上全是指甲的紅痕。
即便這樣鶴遂也依舊沒有鬆開她,甚至一把將她打橫抱起來,重新把她往床上放。
周念的後背剛剛沾著床,就用腳踹他,踹中他的小腹位置。
「嘶——」
傳來男人一記倒吸冷氣的聲音。
鶴遂捂著右邊的小腹,另一隻手扶著床沿緩緩彎下腰,他的身體像是不受控制般低下去。
最後他單膝跪在了床邊,低低垂著頭半天沒有反應。
霍闖走上前查看,小心翼翼地問:「鶴遂哥哥,你沒事吧?」
剛問完,他就看見男人指縫間隱隱的鮮血。
「你受傷了啊。」霍闖音量提起來,「在流血誒,你要不要去醫院啊?」
周念的耳朵動了動。
鶴遂額頭浸出冷汗,搖搖頭,低低說:「沒事。」
霍闖欲言又止:「可是……」
這時候,周念接過話頭說:「別死在我這裡,我可承擔不起一個當紅影帝的死。」
她的聲音里沒有任何關心,甚至沒有一絲憐憫。
有的只是冷漠和無情。
對此,鶴遂居然還笑得出來,他說:「放心,暫時還死不了,就算要死,也要等你好起來後再死。」
周念還想說點什麼,一股嘔意卻阻止了她。
剛咽下去的那碗燕麥粥立馬在胃裡造起了反,它們叫囂著翻湧而上,脅迫著周念脆弱的神經,要與宿主來一場共存亡。
「嘔——」
周念難以控制地開始嘔吐,輕而易舉地就把東西全部吐了出來。
她就吐在鶴遂的眼皮子底下。
鶴遂看著這樣的她,立馬回頭看站在門口的冉銀,問:「她這樣一吃就吐,你為什麼不帶她去醫院?」
「她不肯去。」
「那就眼睜睜看著她去死?」男人問出口時,嗓音有點發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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