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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嚷著,郁成已經停在了周念的輪椅前。
周念知道有人停在面前,她睜著的雙眼無神望著前方, 視線無法聚焦, 耳朵微微動了動。
緊跟著,她聽見了一個男人的聲音:「你好周小姐,我是郁成。」
「……」
驟然間聽見一個和鶴遂身邊人的名字,還真叫周念有些措手不及。
她愣了足足半分鐘。
周念腿上蓋著一條毛毯,她把瘦骨嶙峋的手伸進毯中,語氣很淡地開口:「請問有什麼事情嗎?」
郁成禮貌地說:「是這樣的周小姐,遂哥說你從他那裡拿走了一樣私人物品,現在需要你進行歸還。」
私人物品?
周念眨了眨眼,漂亮的琥珀色瞳孔在陽光里微微一縮,「我沒有拿他的任何東西。」
郁成還是笑著的:「的確拿了。」
他幫周念回憶,「是一條項鍊,上面是一顆牙齒。」
聞言,周念很輕地笑了一聲,說:「我還以為是什麼東西,原來只是一顆破牙齒。」
郁成沒有說話。
周念整張臉暴露在明亮光線里,蒼白得如紙,變成近乎透明的質地,連細微的毛細血管都能看清楚。
她的腦海里浮現出在精神病院樓梯間裡的一幕。
昏昧的暗色里,他粗暴地扯斷項鍊,將牙齒扔給她,不屑地言詞間透著滿滿的冷漠。
現在又是怎麼回事?
「你家老闆可真是好笑。」周念扯了扯唇角,「當初是他選擇不要,親自扯斷項鍊扔到地上,現在卻來找我要他自己扔掉的東西。」
「……」
郁成聽著也不生氣,腦海里不停迴響著來之前遂哥囑咐的話——
「不論如何,都要把那條項鍊給我帶回來。」
他維持著笑容,又說:「周小姐,實在是給你添麻煩了,但是現在遂哥確實想要回那條項鍊,還麻煩你可以物歸原主。」
「物歸原主?」
周念被這四個字弄得笑出聲,甚至笑出眼淚來。
毛毯下的手指已經緊緊攥在一起。
只是沒有人發現。
郁成看著失聲大笑的周念,竟有些害怕,她比在精神病院時更瘦,脖子細得仿佛一折就斷,上面還有駭人的爆根。
尤其在這樣的陽光下,她薄薄一層皮膚下的每一根血管和筋都能看清楚。
周念笑夠了,氣喘吁吁地喘著,臉上還有著沒有完全散去的笑意:「郁助理,希望你轉達他,那是從我嘴裡拔出去的牙齒,要論所屬權的話,那也合蓋是我的東西。」
郁成:「……」
有種一籌莫展的無力感。
她說得沒錯。
這時候,他的手機響了,是鶴遂打來的。
郁成幾步走到院中角落,把電話接起:「遂哥。」
男人嗓音低沉:「東西拿到沒有?」
「她,她……」郁成猶豫著說,「她不給啊,而且她好像瞎了,精神也不太好。」
那邊沉默下來。
隱約傳來一聲男人隱忍的嘆息。
良久後,鶴遂冷冷道:「一定要把東西帶回來。」
郁成感覺壓力很大,回頭掃一眼輪椅上的周念,透著點不情願:「遂哥,可是——」
男人打斷他,說:「沒有那條項鍊,我沒辦法參加下個月的奧斯卡頒獎禮。」
這讓郁成一下大了腦袋。
「遂哥,這兩者間有什麼關係啊,項鍊和奧斯卡頒獎禮?」郁成捂著腦門說,「我真的不能理解。」
「你不用理解。」
鶴遂嗓音更沉了幾分,「把那條項鍊帶回來。」
電話掛斷。
郁成揣好手機,又回到周念的輪椅前,斟酌了下,再次開口:「周小姐,要不然你開個價?多少錢才願意把項鍊拿出來。」
「……又是錢?」
周念藏在毛毯里的雙手,指甲扣進肉里,已經出了血。
沉默了下,周念繼續說:「他是不是覺得,所有東西都可以用錢來衡量,也可以用錢買到。」
郁成陪著笑臉:「倒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在和周小姐商量。」
周念緩緩閉上眼睛,拿出趕人的態度:「沒什麼好商量的,東西我早就扔掉了,請回吧。」
「扔了?」郁成瞪了眼,「你扔了!」
「不然呢。」周念按住心裡滾動的雷霆,平靜地往下說,「一顆破牙齒而已,留著幹什麼,哪裡值得頂流影帝專門派人來買?」
字字嗆人,郁成被嗆得說不出話,最後只能無奈地空手離去。
院子裡重新安靜下來。
周念聽到不遠處傳來冉銀的咒罵,還是以往那些罵鶴遂的話,忘恩負義,狼心狗肺,癮君子的爛種之類的。
罵夠了後,給周念端來一碗熱食。
周念吃了很小的一口後,說:「已經連續一周吃白粥了。」
冉銀頓時僵在輪椅前。
她低頭,看著碗裡的八寶粥,吶吶著:「七斤,媽媽給你吃的不是白粥。」
周念一愣,舌尖動了動,還是沒有嘗出味道。
接著又聽冉銀說:「之前的一周也沒有吃過白粥。」
「……」
周念張著的唇隔了很久才緩緩合上,仿佛在合上的瞬間也接受了事實。
——她失去了味覺。
「沒關係。」她安慰自己,對自己說道,「反正我也不愛吃東西,有沒有味覺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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