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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敏桃就那樣看了窗外很久,才把視線收回, 她看著周念溫和地笑了笑,又往下看, 看向周念身上穿著的那條牛仔裙。
牛仔裙上沾著斑駁的紅色油漆, 量還不少, 幾乎裙擺上到處都是。
宋敏桃盯著周念牛仔裙上的紅油漆痕跡,溫聲問:「是你幫阿遂一起擦的門吧。」
周念順勢低頭看一眼裙子:「啊……是的。」
宋敏桃用很誠懇的語氣道謝:「你真是個好孩子,周念, 阿姨謝謝你。」
周念擺擺手,輕聲答:「沒事沒事, 本來也不是什麼大事。」
稍沉默兩秒後, 宋敏桃緩緩眨了一下眼, 說:「像這種門被潑油漆的事情, 不是第一次,我甚至記不清這是第幾次。每一次阿遂都會對我說——『你進去, 我來弄。』或者是『去開你的店,別礙事。』有時候,他甚至會半夜起來檢查門上有沒有被人潑油漆寫東西,如果發現有,就會一個人大半夜在那擦,會在天亮我出門前把油漆全部擦乾淨。」
「……」
周念靜靜聽著,心情隨著那些字眼開始變得沉重。
那一瞬間。
她好像變成了大半夜獨自在家門口擦門上油漆的他。
宋敏桃的眼圈有點發紅,聲音也變得更加緩慢:「阿遂是為了我才不肯繼續念書的。他怕我一個人在家被催收的找麻煩,店子也開得不清淨,就不顧我的勸阻,無論怎樣都要退學回家。也不僅僅是因為催收的事情……但總歸是為了我,他才不肯念書。」
周念沒有去深問,除去催收外還有什麼原因,因為她覺得一個家庭若是不幸,絕不會只是因為某一件事而不幸。
就像是鶴遂,他如今渾身長滿稠密的刺,也絕非只因為旁人一句的謾罵、某次暴戾的毆鬥所致。
深淵裡的毒蛇不會只有一條。
周念扭頭,看一眼玻璃桌面下壓著的張張獎狀,覺得好難過:「鶴遂不念書,真的很可惜。」
宋敏桃再次嘆氣:「我又何嘗不覺得可惜呢。很多時候晚上一想到這事情,我就老失眠。」
兩人正說著話,外面傳來木樓梯的嘎吱聲。
「阿遂來了。」宋敏桃用指腹抹去眼角的淚珠,「他聽見會不高興。」
「……嗯。」
沒一會兒,鶴遂出現在門口,他注意到宋敏桃和周念的神色都有點不對勁,在門口遲疑兩秒,才邁開長腿進門。
他一邊往裡走,一邊淡淡問:「在聊什麼。」
周念搶先一步,溫吞說:「阿姨讓你別欺負我,否則會罵你。」
「呵。」鶴遂漫不經心地笑了下,沒再說什麼,他知道這兩人聊的肯定不是這個,但既然她們不願意說,他也懶得去細究。
「我還得回店裡,你們玩。」
宋敏桃很快恢復如常,說完這麼一句後就直接離開房間。
房間裡再次只剩周念和鶴遂兩個人。
鶴遂淡掃一眼桌上那盤沒動過的青團,不經意般開口:「你要不要吃點別的什麼?」
周念神經一緊,怎麼又繞回到吃上面了?
他怎麼老叫她吃東西。
是故意的嗎?
周念凝神觀察著鶴遂的神色,發現他還是那副慵懶的冷淡樣,看上去似乎真的是隨口問問她。
就是不知道真是如此,還是他已經發現端倪,只是太善於不動聲色才沒讓她瞧出來。
周念故作平靜地開口:「時間不早了,我還得畫畫。」
潛台詞就是她不吃了。
鶴遂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也沒持續太久,便說:「那我們下樓畫畫?」
周念嗯一聲,順勢站了起來。
她比鶴遂先離開房間,待她離開後,鶴遂還停在原地,他還在看桌上的青團和牛奶,甚至看得有些出神。
看了好一會兒,他才抬腳離開房間。
……
兩人一前一後到堂屋裡,周念停在原地,站在放著她畫具箱的茶几旁邊,輕聲問:「鶴遂,我在哪畫。」
鶴遂停在她身後:「你想在哪畫?」
周念抬頭看向院子中,發現他家院中雖說沒種什麼東西,但是卻有一顆杏子樹。杏子樹已經過了開花的季節,上面結了黃澄澄的果,個頭不小,看上去不消兩周,就可以打下來吃了。
「在樹底下吧。」周念指了下,「那兒曬不到太陽,光線還好。」
「行。」
周念伸手去提箱子,還沒等她碰到箱子,一隻冷白的骨瘦大手已經將箱子提起。
她轉頭,看見鶴遂一併拿起她的畫板,動作利索地越過她朝外去了。
周念小跑著追上去,臉上溢滿笑意,在他身後兩步遠的地方輕快地說:「鶴遂,讓我畫還幫我拿東西,早知道你人這麼好,我就早點來纏著你了。」
「可別。」
鶴遂腔調慵懶,有點欠揍地說:「行行好,你放過我。」
周念被逗得止不住笑,她知道他只是在開玩笑,因為她看見他現在眼裡也有著淺淺笑意。
他笑起來真的很耀眼,連頭頂上的日光都得讓他三分。
周念憋了下,才把笑憋住,又問:「我在哪畫。」
鶴遂彎腰,把畫板靠著杏樹放著,又把畫具箱放在旁邊:「別催。這不是正準備去給你拿凳子?」
周念聲音清脆地哦了一聲。
鶴遂又重新進堂屋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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