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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而仰起頭問他,「皇嫂他們會沒事的吧。」
謝鶩行沿著她的軟柔的呼吸,在她唇上輕輕啄吻,「趕往通州的那隊扶棺隊伍已經抵達,顧家已經在操辦喪儀。」
霧玥眼睛一亮,欣喜道:「那就說明,皇嫂和陳泠已經順利離開。」
謝鶩行頷首,這麼多天,總算見小公主笑了一下。
忽然覺得丟了個蕭沛,也不是多重要的事。
乾脆就讓這天下再亂一些,將大胤王朝毀的一乾二淨。
早些毀了,他也可以早些帶著他的公主離開。
原也不覺得有多著急,人人都以為他愛權,他只是愛看著這本不該存在王朝一步步腐朽毀滅,這讓他覺得暢快無比。
可那日看著陳泠和顧意菀離開,他竟是一刻都不想再待在這爛地方。
謝鶩行反覆輕吻著霧玥問:「公主可也想與他們一樣,離開。」
離開?霧玥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浸在黑暗中的眸子透出迷茫,遠離皇宮的生活,她沒有經歷過,外面的天地,她想去看一看,卻又從來不敢想。
「我不知道。」霧玥嗓音里透著對未知的不安。
「沒關係,不急。」謝鶩行抱著她躺下,「公主累了那麼多日,睡吧,我抱著公主。」
霧玥用手臂圈住他的脖子,把自己埋進他懷裡。
謝鶩行輕拍著她的背脊,哄著她入睡,聽著小公主越來越輕緩的呼吸,就在以為她已經睡著的時候,耳邊傳來輕噥的嗓音。
「若是離開,要帶著蘭嬤嬤,雲娘娘……」霧玥在半夢半醒間小聲囁嚅著,聲音越來越音,「還有,表姐,心檀,心蓮……合意。」
聽著她一個個數著名字,連合意都有,謝鶩行氣堵在喉間,抵了抵齒根,小公主這是還拖家帶口上了。
似乎是因為沒有聽到回應,霧玥又細聲說:「謝鶩行。」
謝鶩行低頭在她眉心吻了吻,就當自己只聽到了最後三個字,「知道了,睡罷。」
……
待三個月的服喪期過去,宮裡沉壓的氣氛才又鮮活起來,各部族使臣將要來京朝見新帝,宮裡各處都忙活開來。
養心殿外。
仲九看著面前低垂著眼睫,手里端著茶盞的趙婧凝,語氣刻板道:「趙姑娘怎得來了。」
趙婧凝溫軟的垂著眉眼,唇瓣抿笑道:「小女來替太後給內相傳句話,順道送茶過來。」
姨母把她留在宮中,明示暗示要自己幫她籠絡內相,趙婧凝起初無疑是抗拒的,可回想起那日在宮道上的一瞥,她又猶豫了。
出塵無二的容貌仿佛一眼就落在她心上,他低身給公主撣拂裙擺的那一幕,更是在她腦中久久不能抹去。
若能讓這樣一個滔天權勢的人為自己低身,誰又在意他是不是閹人。
既然姨母開了口,她又有私心,於是便應下。
仲九仍是沒什麼情緒的看著她,心裡暗暗嘆了聲,說:「掌印人在刑部,趙姑娘不如去那兒。」
趙婧凝沒有多想,真就去了刑部,路上怕茶水涼了,又在馬車上支了爐子,打算等快到時再重新烹上一盞。
待去到刑部,出來相迎的太監直接將趙婧凝領到了地牢口,陡長漆黑的石階一直延伸往下,如同吞人的巨口,趙婧凝心裡漫起不安。
對上趙婧凝微有遲疑的目光,太監笑笑說:「內相審訊要犯,抽不開身,不過他交代了,若是姑娘過來,直接去尋他便可。」
趙婧凝這才放下疑心,猶豫了一下邁步踩著斑駁的石階往地牢走去。
越往下走,四周光線越是昏暗,照出石壁上斑斑駁駁的印記,好似什麼東西乾涸了一般,潮濕陰冷的氣息鋪面,夾著濃濃的血腥味,讓趙婧凝直感到窒息。
「啊——啊——!」
陡然響起的痛苦嘶喊讓趙婧凝嚇得端茶的手直接一抖,發出咣當的聲音。
「誰?」就聽一道清潤的仿佛不該出現在這裡的聲音響起。
趙婧凝聽出示謝鶩行的聲音,勉強定了定心幾步走下石階,福身道:「見過內相。」
她輕抬起眼帘,沖入視線的畫面讓她眼裡的嬌柔瞬間化成驚恐,瞳孔緊縮起。
審訊室的人架上赫然架著一個渾身是血,找不出一塊好肉,已經昏死的囚犯,剛才那聲嘶喊,就是他發出的。
謝鶩行側對著她站在囚犯面前,聽到她的聲音才轉過頭,「是趙姑娘啊。」
他身體半浸在黑暗中,唇角勾著無害的笑,清雅的仿佛與這瘮人可怖的地牢格格不入,可趙婧凝卻看到他垂在身側的右手上裹滿了粘膩刺目的鮮血。
而那已經昏死過去的囚犯肩頭有一個森森的血洞!
她一下聯想到了謝鶩行手上的血,恐懼從四肢竄起,趙婧凝只覺得頭皮發炸。
「還沒問趙姑娘來找咱家是有何事?」謝鶩行仍是笑著問。
對上他極為和煦的眉眼,趙婧凝慢慢緩和下驚跳的心,吞咽著安慰自己,只是恰好碰見他審訊的畫面而已。
如此反覆在心裡說了幾遍,她才又挽起笑容:「小女奉姨母的令,來托內相得空為新帝尋一位開蒙的帝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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