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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陸步儼才咽下燒到喉間的怒火,遙朝著謝鶩行拱手行禮。
謝鶩行淺淡的彎了一下唇,收回目光,邁步離開。
……
霧玥趕到宜寧宮時,顧意菀正坐在靠窗處的貴妃榻上淺眠,她走進兩步,待看清顧意菀的模樣後,陡然停下。
這會兒已經快傍晚,以往她都是早晨來,皇嫂大多上著妝,精神雖然不佳,但絕不是像現在這樣糟糕。
削瘦的臉龐蒼白憔悴,眼眶浮著淡淡輕灰,下頜尖細,羸弱的連呼吸的起伏都很細微。
霧玥忽然覺得這一幕尤其眼熟,過去雲娘娘就是這樣,無聲無息的趟在那張老舊藤椅上。
不安湧上心,她疾步走上前,快到顧意菀跟前時又放輕步子,用輕小的聲音喚她:「皇嫂。」
顧意菀似乎是驚顫了一下,猛然睜開空洞無光的眼睛,就這麼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望著霧玥微微一笑,「怎麼這時候來了。」
「快坐。」她張羅著讓霧玥落座。
「我自己來。」霧玥搬了張凳坐到顧意菀身邊,擔心不已的說:「皇嫂面色瞧著十分不好。」
顧意菀眸光閃爍著,抬手撫了撫自己的面龐,用並不巧妙的藉口說:「近來不是倒春寒,老毛病又犯了而已。」
「那為什麼皇嫂不讓陳太醫替你診脈。」霧玥直截了當的問。
顧意菀噤聲咬住唇,素來柔靜的眼裡湧上難以遏制的急怒,「他告訴你的?與他有什麼關係,他為什麼要管!」
霧玥被嚇了一跳。
「皇嫂,你別□□嫂。」霧玥見她大口喘著氣,神色激動,連忙拍著她的後背為她順氣。
顧意菀反覆吸著氣,許久才平靜下來,她用力閉上眼,淚水卻急淌了下來。
「皇嫂。」霧玥是真的怕了,皇嫂是個隱忍的人,有什麼也都是自己默默承受,這是太子死後,她第一次見她哭。
霧玥動了動唇,忽然不知該如何問,良久才把話說出口,「皇嫂是在為三皇子的事傷心。」
她起初也只是以為元武帝會死,之後蕭沛即位,卻怎麼也沒想到西山一行會是這麼個結果。
弒父謀反,都是他們的罪孽,是報應是活該。
但是,她不知道皇嫂是否能承受的了。
顧意菀無法點頭也無法搖頭,她與蕭沛糾纏了這麼多年,對這麼個結果她說不出心裡是喜是悲,或許她也是個自私的人,在最初的震盪過後,她有一種終於解脫的痛快。
可是,顧意菀深深吸氣,抬手悄悄按上自己的小腹,前所未有的絕望讓她如墜冰窟,她信期一向准,但這次,遲遲未至。
她罪孽太多,連蕭沛都要遭報應,她憑什麼能脫逃。
顧意菀重重吞咽干苦澀痛的喉嚨,睜開眼對著霧玥彎出一個安撫的笑,緩聲道:「我會慢慢想開的。」
……
深夜,養心殿內。
謝鶩行坐在案後批閱著成沓的摺子,仲九從外面進來,拱手道:「掌印,太后求見。」
謝鶩行目光不動,「那還不請。」
「是。」仲九很快請了楚太后進來。
楚太后由內侍攙扶著走進殿中,一襲端莊的宮裝,碧玉鎏金的頭面彰顯著分身,唯獨一張臉卻還是年輕灼艷,她揮退旁人,悠悠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朝中政務繁忙,多虧了有內相扶政,哀家和新帝寡母才不至於束手無策,被人欺壓。」
謝鶩行沒有與她拐彎抹角的興致,連眼睛都沒有抬一下,「不知太后深夜前來是為何事?」
楚太后嫣然一笑,旋即抬手捂著心口,滿臉憂色,「蕭沛始終沒有被抓獲,哀家實在是徹夜難眠。」
謝鶩行漫不經心地開口,「皇帝已經登基,太后還有何可擔心的。」
她怎麼可能不擔心,楚太后捏緊指尖,染得紅艷的指甲幾乎嵌進肉里。
元武帝的死可不僅僅是因為那顆丹藥。
只有與她的酒水一同服下才會產生劇毒,雖然現在證據已經被毀,可誰知道謝鶩行有沒有留一手,蕭沛一日不死,她就懸心吊膽一日。
或許,是謝鶩行故意對外宣稱蕭沛沒有被抓到,就是要以此長長久久的拿捏她。
「太后莫非是不放心咱家。」謝鶩行擱了筆,端起桌邊的茶盞,淺飲了一口,抬眼睇向楚太后。
幽深難辨的一眼讓楚太后心口滲寒,她讓自己鎮定下來,他無非是要權勢罷了,就是他再權勢滔天,一個閹人也不可能座上帝位,天下人都不會容許。
所以她與昱兒一定是安全的,是她太操之過急。
楚太后平了平心緒,挽笑道:「內相說笑了,哀家與新帝能有今日,全得益於內相,又豈會不信內相。」
楚太后站起身道:「那哀家就不打擾了。」
謝鶩行不置可否的笑笑,「太后慢走。」
走出養心殿,楚太后由內侍攙著往白玉石階下走,雖說她暫時不用擔心謝鶩行會做什麼,但她現在太被動,想在謝鶩行身邊插人都插不進。
楚太后蹙緊著眉,心煩意亂,忽然想起自己那個侄女。
……
楚太后走後,仲九被謝鶩行傳進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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