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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快走吧。」霧玥道。
賀蘭婠還想尋個什麼藉口拖延不去,霧玥已經伸手來牽她,沒辦法只能過去。
……
走過金水橋,霧玥就看見了從文華門走出來的謝鶩行,目光無聲的定住。
他仍穿著一身與在長寒宮時相似的青衫,束髮也只用了一根烏木簪子,清簡乾淨,與她想像的西廠千戶威風凜凜一點也不一樣。
緊跟在他身側的人霧玥認得,是那個叫仲九的宦官,再身後就是西廠番子。
謝鶩行無甚表情的聽著仲九的回話,腳步忽然一頓住,抬眸朝著一處看去,霧玥根本來不及躲閃就被他用目光捉住。
清寒寂冷的眸子砸進光亮,被壓抑渴念在觸及霧玥的瞬間,如潮瘋漲,企圖將她卷進其中。
他已經多沒有見過他的小公主。
然而眼裡的光亮在霧玥轉過頭的一瞬陡然熄滅,隱沒成無際的黑暗。
唇角自嘲的勾起,怎麼忘了他的小公主不要他了。
失去了聖潔的月光,他重新陷回骯髒的深淵裡。
不敢想,不敢讓自己有一刻空閒,立威造勢,謀划算計,籠絡人心,他走的每一步,都註定是在遠離,長寒宮裡的一切,成了他拼命想要回的奢望。
壓抑。
不斷的壓抑。
只有夜深人靜的時候,祟念才會心底爬出來,肆虐的渴望著小公主再給他一絲光亮,再用氣息纏繞住他,他幾乎翻遍殘存的記憶,敲骨吸髓,病態癲狂的尋找一點點慰藉。
可是越來越少,越來越淡,也越來越難忍。
他猶如困獸,欲望在層層增長,所幸還有理智,他這個樣子,只會永遠不知足,再不徹底將妄念絞殺,遲早會掙脫束縛。
離公主遠一些才是對的,不要讓你的骯髒再沾到她,保護好她就夠了。
謝鶩行一如每次按捺時對自己說的那樣,在心中複述。
卻在霧玥的身影即將要從眼裡逃脫時,跨出了步子。
他步子很大,腳下的影子很快從後面欺上,僅僅是看著自己與小公主相融的影子,都讓他升起不可遏制的興奮,喉嚨生澀。
僅是這樣,怎麼夠。
不夠你又想如何,謝鶩行,你什麼都不可以做。
「奴才見過二位公主。」謝鶩行微傾著脊背,衣袂被寒風帶動,根根分明的長睫在眼下拓出一道斑駁的陰影,清遠孤寂。
謝鶩行想,他那些貪婪和陰暗得以藏起,真是全賴於這副善於惑人皮囊。
霧玥想裝聽不見,也不看他,賀蘭婠卻停步道:「這不是過去伺候你的內侍。」
謝鶩行朝賀蘭婠頷首輕笑,「幸得公主還記得奴才。」
「當然記得。」賀蘭婠沒有好臉的瞥著他。
要不是他,自己也不用每日學完規矩學念書。
謝鶩行只當看不見她眼裡的慍怒,也不在意,雙眸始終凝著霧玥,小公主卻吝嗇看他。
密長的羽睫垂在眼前,他進不去她眼裡分毫。
無妨,他可以將她嬌小小的身影,全部放進眼中。
視線不落分毫的看過她的每一寸,落在她白生生的小手上,眉宇微攏,「公主出來怎麼也不記得拿手爐?」
「和你有什麼關係。」霧玥捏起手,藏到斗篷下不給他看。
謝鶩行看向跟著霧玥出來的春桃,「你就是這麼伺候公主的。」
清潤的聲音沒什麼起伏,有那麼點斥責的意味,也並不明顯。
春桃卻是一凜,以前她就怵謝鶩行,看似人畜無害的雋美模樣下透著股陰惻。
現在他轉眼成西廠千戶,那是個什麼地方,皇權特許,勢頭隱隱趕超東廠,又惡名在外,據說只要進了西廠,不管是誰就別想全須全尾的出來。
春桃低下頭想回話,霧玥已經先一步說:「那也比有些人強。」
霧玥聲音冷,望向謝鶩行的一雙眸子也冰冷冷的讓他心墜。
以往小公主就是生氣也只會又委屈又惱的瞪他,心裡想的什麼都擺在臉上,等著他去說好話,去哄。
霧玥袖下的手攥的很緊,努力忍著才沒有表露自己的情緒,她才不要再在意他。
「我們走。」她拉起賀蘭婠就走。
謝鶩行輕動了動睫,沒有作聲,靜靜看著她離開。
雙手握緊又鬆開,唇角牽出不帶笑意的弧度,如此也好,省得他還有不切實際的妄想。
等在遠處的仲九,一直到五公主走遠才上前,「大人。」
謝鶩行淡淡收回目光,「走罷。」
仲九注意到他沉黑的眸子遠比方才更為深寂難辨。
當初一同在監欄院的時候,他只覺得這個少年太過可憐,想著能幫就幫一把,而後來他去了五公主身邊伺候,自己也去了御馬監,除去在圍場幫忙尋過五公主,少有交集。
直到被他從御馬監被調出來,他才知道,這個沉默寡言的少年竟然一躍成了西廠千戶。
起初他也與旁人一樣,對謝鶩行能否當起千戶一職而抱有懷疑,直到他親眼看到,謝鶩行是如何笑著削去一個,因為不服而用手指他的番子的手指,血濺到他清白的臉上,他連眸光都不動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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