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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玥卻認出是白日裡的那個小太監!一瞬間,只覺得頭皮都炸開了。
她不敢眨眼,緊緊盯著眼前的人,企圖分辨他活著者還是死了,結果連一點呼吸的起伏都看不出。
霧玥更慌了,提著燈籠的小手滿是冷汗,又開始胡思亂想。
這裡離長寒宮那麼近,他該不會是撐著一口氣死到她宮門口來的……
想著想著,霧玥呼出的鼻音里都帶了細弱的嗚咽,她一點點蹲下身,小心翼翼的探手,全然沒有注意到小太監在她蹲下的同時,反手握住了一段鋒利的枯枝。
霧玥吞了吞口水,「你,你……」
她思緒已經亂做了一團,磕磕絆絆的說不出一句完整話。
顫亂細軟的嗓音清晰落進謝鶩行耳中,像是怕極了的模樣。
謝鶩行緊握斷枝的手微松,鼻端掠過若有似無的淺淡香氣,不似女子慣用的花露香,反倒像是身上自帶味道,帶著些甜,與他身上作嘔的血腥氣對比強烈。
霧玥哆嗦著指尖,去探他的鼻息,因為抖的太過厲害,不可避免地碰到他的皮膚,冰涼的溫度穿過指尖直透進她心裡。
霧玥連忙將發顫的手縮回,片刻,又不死心地捏著指頭,輕輕戳在小太監的肩上,衣衫下的身體比她看到的還要瘦,她甚至能摸到他嶙峋的骨骼。
「你,你醒醒好不好?」
「你可別死呀。」
肩上小心翼翼地戳觸,和她的聲音一樣軟,也讓謝騖行心煩。
不想理會,懶得理會。
霧玥叫了許久,都不見他有反應,蒼白泛青的臉上死氣沉沉,認定他已經沒得救了。
「我不是故意不救你的。」霧玥哭喪著臉,險些快要哭出來了。
謝鶩行本就淺的呼吸停了半瞬,想起那道在眼前一閃而過的流光。
臉被輕輕的擦拭著,謝鶩行幾不可見的蹙眉。
「你千萬不要怪我。」霧玥捏著手絹,強忍著害怕,鼓起勇氣給他淨臉。
她一點點擦著他臉上的灰,專注的一眼不錯,同樣也沒看見他皺起的眉峰。
「誰害的你,你就找誰去好不好?」霧玥央央的跟他打著商量。
「我給你擦乾淨了,讓你乾乾淨淨的走。」謝鶩行臉上的髒污被擦去,露出乾淨的皮膚,眉眼的輪廓俊美。
霧玥愣了愣,原來這小太監模樣這般好看呢。
生得好看的人,心地應當也好,霧玥自我安慰著,又說:「逢年過節再多給你給燒些紙錢,你千萬別來找我。」
謝鶩行總算聽懂了她這番哭哭顫顫的話語中的意思。
睜眼,冷意迷上如漆的黑眸。
與此同時,霧玥靠近幾許,給他擦嘴角乾涸難擦的血跡。
謝鶩行垂著眼,月色落在近在咫尺的小臉上,白皙的不見一絲瑕疵,卷長的眼睫下,一雙澄澈烏黑的眼眸瑟瑟在顫,眼圈還掛了些濕意。
怕成這樣,還敢給他斂屍?
唇角的血跡怎麼也擦不掉,霧玥又轉而去擦其他地方,一抬眼,就撞進了那雙沉黑不見亮光的眼眸中。
冷月照著少年殘破的身軀,如同鬼魅。
霧玥大驚,渾身血液乍涼。
慌亂往後退去,卻忘了自己還蹲在地上,腳踩著裙擺,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謝鶩行只是看著,霧玥煞白著小臉,手撐著後仰的身子,長發垂散,眼裡湧出的濕意洇紅了眼眶,不知所措的望著他,像是受驚的幼獸。
尾椎升起的痛意讓霧玥疼的直冒淚花,她扁著唇不敢吭聲,也不敢問面前的人究竟是人是鬼。
連番的驚嚇讓她整個人都是懵的。
聽到謝騖行壓抑的低咳,本就沒有擦乾淨的唇角又有血溢出,霧玥才反應過來,他還活著。
「你還活著!」霧玥跪坐起身,湊近到他眼前,濕漉漉的眼睛緊緊望著他。
甜軟的香氣又繞了上來,謝鶩行皺眉,灌進胸膛的冷風更刺激了傷口,咳嗽,愈發不可抑制,帶出血沫。
霧玥見狀手忙腳亂的去擦,素色的手絹很快被染紅,接著印透手絹,染到她指上。
霧玥怔怔看著指尖上溫熱的血珠,神色說不出的難看。
怕是噁心到她了,謝鶩行漠然別開頭,靠在假山上休息。
霧玥見他又是無聲無息的樣子,泄氣的直想哭,他究竟是要活還是要死。
反反覆覆,她真的害怕。
「你怎麼樣了?」霧玥忐忑不安地問。
「我想幫你的,可是我沒有藥,也不能給你治傷。」霧玥努力說著,想讓他千萬不要怪自己。
忽然想起袖中還有一個沒有吃的饅頭,霧玥連忙拿出來,打開包著的油紙,手上的血染髒了半邊饅頭,她就掰下另外乾淨的半邊,遞到他眼前。
「你吃點東西。」霧玥抿了抿乾澀的唇,想說吃了就有力氣了,可看著他唇邊的血,心裡一慌,不知怎麼話就變成了——
「吃了這半個,你走遠點再死好不好。」。
霧玥說完自己都呆住了,再想收回已經來不及,對上謝鶩行看過來的目光,委屈又無措的顫聲說:「我害怕。」
謝鶩行垂眸,沉潭的一樣眼裡沒有溫度,他活著卑賤,就算死也是遭人厭惡,不過她擔心錯了,他當然不會死,即使再低賤,也要活著。
霧玥將手裡的饅頭又往前遞了遞,五個指頭繃的很緊,像是一定要他接了才能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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