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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長風一時沒看見裴二,心急火燎,在被燒成黑炭的人群中挨個搜尋他的身影。她好容易才找到了一個兵馬司的兄弟,拉著他問:「裴副指揮呢?」
「裴副指揮他,好像……」他指著火燒得最旺的方向,「好像在那邊。」
晏長風眼前一黑,那裡黑煙滾滾,連個人影都看不見,在裡面還能活?她慌亂著跑過去,還沒靠近就被嗆人的濃煙燻得睜不開眼,她進不去,只好抱著試一試的心吹了兩聲模擬鴿子的哨。
沒有回應,也不見人出來,她的心一點點沉下去。她從來不是個悲觀的人,不覺得離了誰就不能活,可這一刻她確確實實迷茫起來。
「你不要命了!」
失神之際,她被人扯住胳膊後退數步,眼淚橫流地對上了裴二一張黑臉。
裴二的臉不知道是熏的還是怎麼,活像才從碳堆里撈出來的,不仔細瞧差點兒沒認出來。
「你……」
「你什麼你!站在這裡是要把自己熏成燻肉嗎?」裴修難得發火,看見她站在烈火旁邊的時候,鬼知道他是什麼鬼心情。
晏長風:「不是……」
「不是什麼?」他拿手指戳她的腦門兒,「上次怎麼跟我保證的忘了?打你一頓能不能記起來?」
晏長風:「……」
她徹底沒話說了,這人非但惡人先告狀,還搶她的詞。
裴修看著她被熏得通紅的眼,眼淚不停地流,像個被惹哭的小白兔,好不可憐。他心疼地揉她的額頭,「疼不疼?」
「疼。」晏長風說,「有個膽大包天的傢伙剛才在我心上抽了好幾下,疼得喘不上氣。」
裴修揉在她額頭上的手頓住,「什麼?」
晏長風搖頭,「你剛在哪呢?」
裴修用下巴指著身後,「我去安頓了幾個受傷的兄弟。」
晏長風:「他們是你救的?」
裴修:「嗯。」
晏長風:「從哪救的?」
裴修忽然噎住。
晏長風看著他躲閃的眼睛,「嗯?」
「就……這個不重要,我就隨手救的。」裴修拉著她離開,顧左右而言他,「大皇子跑了,我剛才叫兩個擅長追蹤的兄弟去追了,外祖母那邊怎麼樣?她叫你過來的?」
「裴霽清。」晏長風打斷他,「我問你在哪救的人,在哪隨的手,你那臉跟黑炭似的,別告訴我是在地上蹭的。」
裴修輕嘆了口氣,老老實實轉身認錯:「我錯了,夫人。」
晏長風:「錯哪了?」
裴修搓了把臉,「我,我不該未經允許冒險闖進火勢兇猛的地方滅火救人。」
「嗯。」晏長風肯定了他的態度,「晚上去睡書房,半個月。」
裴修:「……」
「是外祖母叫我來的。」晏長風回答他方才的問題,「她調動了禁軍圍攻大皇子府,自己進了宮,讓你必要的時候接管南城兵馬司,對了,」她低聲說,「聖上中風了。」
裴修一愣,怎麼偏偏這個時候?
「我走了,小柳還沒消息。」晏長風回身看他,「還有什麼需要我做的?」
裴修還沒說話,忽聽城門口喧囂起來,有一夥流民自城外闖了進來。
城門口的火已經被玄月閣的兄弟滅得差不多了,進出沒有妨礙。這些流民平常進不得城,這會兒城門破了,如入無人之境,烏泱泱一群涌了進來。
「不好!」裴修一下子就明白北軍衛為什麼沒起作用了,「是大皇子的手筆,長風,你速回去搬救兵,兵馬司的兄弟死傷多半,擋不住他們進城鬧事。」
晏長風看著他,「我一來一回少說半個時辰,你頂得住?」
裴修不語,流民不同於匪徒,殺不得,如果沒有上面明確打壓的命令,神仙來了也受制。
晏長風面無表情道:「推開我自己冒險,再加半個月。」
裴修:「……」
「身上帶錢了嗎?」晏長風朝他伸出手,「有多少給多少,快點。」
裴修不知道她要做什麼,只是本能地照做,「都在這裡了,夫人,不會連銀子也剋扣吧?」
晏長風本來沒有這個意思,「你這也是個思路,下回就這麼罰。」
裴修:「……」
晏長風拿走了裴二的錢袋,從身上掏出了一顆彈丸拋向空中,黃色煙霧瞬間在空中炸開。
裴修認得,這是禁軍用的信號。
「外祖母給我的。」晏長風說,「緊急的時候可以就近調用禁軍。」
發完了信號,她也掏出了自己的錢袋,又跟兵馬司的兄弟們借了一些,全部聚集到一起,一股腦兒拋向了流民堆兒里。
這些流民本就無組織無紀律,被天上掉下來的錢這麼一砸,更是散了架,亂作一團只顧撿錢,還管他鬧不鬧事。
粥少僧多,錢不夠撿,內部又爭搶起來,為了幾個銅錢打得頭破血流,比真刀真槍的戰場還激烈。
在他們搶得不可開交的時候,禁軍趕到了,都不用費勁,三下五除二就把這群打得不分敵我的流民給一窩端了。
目睹一切的裴修心中感慨:不愧是二姑娘,拿錢當武器,兵不血刃,一般人干不出來。
拜財大氣粗的裴夫人所賜,城門口鬧事的流民一個也沒剩下,全以聚眾鬧事為由送去了府衙。
隨後,晏長風跟裴修一起回了德慶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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