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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院裡的人,對孟葭的印象或好或壞,有中意她外表的,也有詬病她太清高,抑或沒有理由,就是瞧不慣她的。
但在一點上,卻從來沒有過分歧。說起孟葭都知道,噢,你想找她,早上六點去操場啊,戴著耳機背單詞,練地道英式發音的,那個就是。
孟葭腦袋暈沉著,強行睜開一星眼眸,花上半天,才費勁的辨認出,這是在她寢室。
噢,那沒事。
她回憶了一下,但內存像格式化過,一片虛無的空白,孟葭都回想不起來,究竟誰送她到了這兒。
這個鬧鐘是她在學校附近的超市買的。不好看,也沒有很多功能,唯一的可取之處是,它的聲音特別尖銳,睡得再沉,都能給你吵醒。
孟葭起不來,她用被子捂住自己的臉,無濟於事,那股噪音直往耳膜里鑽,吵得她想把它丟出去。
她咬著牙,掀開被子起身,剛一下地,腳步左旋右轉的,比平地轉了二十圈還不穩,唬得孟葭趕緊扶住床沿。
平時十來步的距離,幾秒鐘的路,孟葭走了五六分鐘。
她的手夠到鬧鐘,用力關掉,又挪回了床上睡覺。
醒了之後,再入睡就變得困難,孟葭就這么半夢半醒的,一直躺到了天光。
她揉著太陽穴,蹙著眉頭坐起來,一摸身上,一條鈷藍色的羊絨毯,就這麼被她抓在手裡,橫空出世般。
孟葭伸手去開燈,凝眸分辨半日,怎麼看都不是她的。而且,像這種材質、光澤和手感的毯子,她也買不起。
那怎麼會纏裹在自己身上?
她晃了晃頭,宿醉才醒的孟葭,沒有精神去探究。
孟葭洗了個澡,趴在桌子上
,撕開一包藕粉倒進杯子裡,捂著胃等開水燒開。
鍾靈給她打來電話,「醒了吧?」
她有氣無力,下巴閒磕在手臂上,「醒了,但又沒完全醒。」
「沒睡夠覺嗎?我哥送你回去的時候,還不晚吧好像。」
鍾靈每一個字眼,都在給她設陷阱。
她就差問孟葭,你現在是在寢室,還是在西郊園子裡。
但孟葭的關注點卻是,「你剛說誰送我回來的?」
她一下子就清醒了,下巴一掉,險些撞到桌子上。
「我哥啊,」鍾靈約了美甲師上門,示意她們停一停,抽回手換了一邊說話,「你連這都不記得?他扶你上車的,當著譚裕的親面。」
孟葭猛地看向床上那條,被她揉成一團的藍毛毯。
腦子裡放電影似的,有幾幀凌亂的畫面,驀地閃現出來。
她在車上亂動,跑到山道邊看月亮,離鍾先生很近。
近得......幾乎要親上他。
這麼些致死含量極高的片段。孟葭懊惱著,還不如不想起來,前一秒她只是胃疼,現在頭開始痛了。
鍾靈在那邊不斷呼她,「孟葭!你在聽我說話嗎?Hello?」
孟葭吸吸鼻子,聲音微弱,「上一個冒犯你哥的人,她還活著嗎?」
「......活著的。」
鍾靈不知道她為什麼這麼問,但她很確定。
孟葭眼裡有一瞬的光亮,在鍾靈說,那個人就是我的時候,又熄滅下去。
鍾靈自顧自複述,「我上一回,把他掛牆上的一幅畫,摳掉了雞眼睛。」
「那鍾先生什麼反應?」
「他罰我把整個園子都打掃了一遍,」鍾靈說著就激動起來,「請注意,是一整座!累得我腰都直不起來,我從來不知道,掃點樹葉子會那麼累。」
孟葭被她的誇張語氣逗笑。
鍾靈問,「你們昨天處得不好?」
「不太好。」
孟葭很努力的,試著記起鍾漱石當時的反應。但得到的反饋,只是一張陰沉的、輕鬆操控局面的禁慾臉。
他總是這個樣子,生不生氣,外人也看不出來。
但孟葭想,他鐵定是動了怒。鍾漱石的修養再好,對著個要非禮自己的女酒鬼,也很難有風度。
沒準昨天半夜,鍾先生回家後想起來,凌晨兩點躺在床上:不是,她有病吧?
鍾靈還想再追問,孟葭說了聲水開了,悶悶不樂地掛電話。
她攪拌著藕粉,在心裡默想,酒真不是好東西,下次不喝了。
可這一次怎麼了結呢?尤其她床上,還有那麼一張羊毛毯。不成其色的鈷藍,像抑鬱寡歡的正人君子,只管獨善其身。
跟她米黃色的床品堆一起,怎麼看都八字不合的樣子。
孟葭走過去,把它工整地摺疊起來,找個盒子裝好。她不敢怠慢鍾漱石的任何東西。
周一她上三四節課,大概十點,孟葭捧了書出門。
一場接一場的秋雨過後,霜降花落,她常走的那條梧桐路,仿佛一夜間,生出幾分其黃而隕的蕭索。
孟葭一路都攥著手機,不停打著草稿,想該怎麼給鍾漱石一個解釋,她並非故意唐突他。
還有這條羊毛毯,她在心裡編了無數個藉口,學習太忙,走不開,社團有活動出不去,再不成,無中生有的,把考試周提前。總之她不會再踏進那座皇宮一樣的園子。
直到坐進教室,孟葭到的早,挑了第二排的位置坐,把課本翻到那一頁。
她低著頭,第一回 沒在課間背單詞,而是給她債主發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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