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李德全帶著素月離開，心中百般滋味，康熙的痛苦李德全明白，這些年，除了素月，康熙的心沒有對任何女子敞開，下這樣的旨意，康熙所受的痛楚，李德全雖不說感同身受，卻能明白幾分，可看著素月，李德全也不能怨怪，除了心疼，也無能為力。
何況辛者庫是什麼樣的地方，李德全這個大總管在明白不過，素月自從進宮身子一直不好，大傷小傷不斷，如今剛好些，去了辛者庫，怕真會受不住。可皇命不可違，一切都不能改，除了萬歲爺，誰也改不了。
辛者庫在紫禁城最深處，雖不見多破舊，可比起其他宮殿就顯得破爛了，辛者庫幹著皇宮裡最粗重的活，打掃，漿洗宮人衣物，搬運等等，是最下等的活計。而且因為位置原因，這裡顯得陰暗，被一棟棟樓閣遮擋，還有那長年累積的濕氣和內宮之人衣服的惡臭，恐怕冷宮都比這裡好。
李德全將素月交給辛者庫管事-夏嬤嬤，叮囑了素月幾句，就轉身離開了。
夏嬤嬤將素月交給一位三十多歲的女子，就離開了，宮女叫蘭秋，帶著素月在辛者庫轉了一圈，看著素月沒精沒氣的樣子，心中不爽，隨便丟了兩套破舊衣服給素月，將素月帶進房間，喊了幾個宮女給素月換裝，偷摸的拿了素月的首飾，就離開了。
素月剛來，不必上工，其他的宮女也跟隨蘭秋離開，素月才靠著牆壁，脫力的坐了下來。一切的變化來的太快，素月根本來不及去適應，甚至還有些恍惚，腦子一片混亂，唯一記住的不過就是對康熙的失望，跟隨康熙多年，素月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習慣康熙的變幻莫測，可是不過多少日子，素月竟然又忘了，如今的下場真是最好讓素月長記性的方式。
只是她被貶辛者庫的消息傳了出去，阿瑪額娘該多擔心，嘟嘟和綿綿該怎麼辦？素月開始害怕了，嘟嘟倒還好，可是綿綿呢？康熙既然認定綿綿不是他的孩子，真的會放過他麼？還有胤禛，康熙會怎麼對他，素月倒是不擔心康熙會殺了胤禛，畢竟胤禛可是未來的雍正，可是康熙若要懲罰他，那法子絕對會是最最刺心的。
素月就這樣想著，日落月升，連房間裡的宮女回來歇息，都全無感覺。
「哎，她可是那個乾清宮萬歲爺最寵愛的素月」幾位回來歇息的宮女看著素月悄悄言道。
「應該是，你沒見著麼？她可是李大總管親自送來的，若不是那個素月，怎麼會有如此大的面子」另一個宮女看了看素月，回道。
「哎，真可憐」有人感慨，門外卻突然傳來大宮女的呵斥聲「不想歇息的，繼續勞作，嘀嘀咕咕的，不想要舌頭了」
眾人聽見吼聲，全都鳥獸散，兩邊的大通鋪上，瞬間睡滿了了人。
「怎麼的，還當自己是一等女官，肆意妄為，不想睡就出去勞作」蘭秋看著素月，眼裡滿是譏諷，到了辛者庫管你以前怎麼風光，都成了鏡花水月，餘生只能在這辛者庫為奴為婢，再也別想出去。
素月被蘭秋呵斥驚醒，抬眼看了蘭秋一眼，起身行禮，然後看了一眼通鋪可有餘的位置，默默走去，退了鞋襪，拉著一股子霉味惡臭的被子蓋在身上，閉目裝睡。
蘭秋從沒被人如此漠視，在這個地方除了管事嬤嬤，誰敢如此對她，蘭秋在心中默默給素月記了一筆，唾棄素月，又想著人既然在此處，要怎麼樣還不是自己做主，遂熄燈走了出去。
素月聽見沒了動靜，才睜開眼睛看著無盡的黑暗，被子的味道隨著呼吸被吸入，讓素月一陣噁心，卻只能隱忍。從今天開始，她再也不是以前的素月了，她心裡很明白，她要開始自己照顧自己，即便再也不能踏出辛者庫一步，她也要讓關心她的人知道她好好的活著，若是有些事情已經無法改變，她不能讓父母，親人為她在擔憂揪心，此事，是她現在唯一能做的。
素月想通了，閉上眼睛開始歇息，辛者庫的勞作最累，她需要有體力，才能好好活下去。
四更初起，門板拍得震天響，素月睜開眼睛，看著所有的宮女都已經開始穿衣洗漱，素月下床將被子迭好，跟著其他宮女一起洗漱後，其他宮女都自己去勞作了，素月沒被指派，只好在院中等人。
「今日你就先去漿洗衣物，記著小心點，若是洗破了，就等著挨鞭子」蘭秋抱著手臂，手指一指，讓素月去。
素月看著那幾堆如小山一般的衣物，緩緩走去，還未走近，就聞著一股子味，比起昨日的被子，還讓人噁心。這些都是太監的衣物，還是下等太監的衣物，他們都是做些體力活，如今又是夏天，那衣服混著汗味，還有到處沾的各種味道，夾雜一起，能熏死人。
「啪」蘭秋一鞭子抽在素月背上，抽的素月一個踉蹌，跌在那堆衣物上，吼道「磨磨蹭蹭的做什麼，還不去打水漿洗去，今天洗不完，你不用吃飯不說，也不用睡了」
素月捂著鼻子站起身，拳頭緊握，以前看清宮劇的橋段，沒想到真的存在，可是又能如何，像主角一樣抽回去，算了吧。
素月提著木桶前去打水，以前這些事也做，雖說近十年不曾碰過，再撿起來也不陌生，打好水倒在木盆中，開始一件件的洗。
這些因為是內侍的衣物，根本沒有皂角，全是清水洗，用手搓，幸好這些衣物都是深色，倒是不麻煩，洗好後晾乾就行。天還黑著，點著幾盞燈籠，偶爾一陣清風，燈也跟著晃了起來。
「看來你倒是不讓人費心，哼..」蘭秋看著素月不卑不亢，勞作起來也沒岔子，握鞭子的手緊了緊，冷冷的說了一句就轉身離開了，不過心中暗想，這堆衣服夠她洗了，今日的飯和睡覺，怕是都沒她的份了，如此一想心情才好點。
大熱的天，碰著冷水算是清涼舒服的，兩個時辰後，素月的手被泡的起白皮，搓衣裳的手碰到衣衫上的紋路開始被劃傷，淡淡的血跡遇水後消散，手臂也開始酸疼，一直趴著，腰也開始難受，各種不適接踵而來，還有炎熱的日頭，讓素月有種要昏倒的感覺，素月將剛打的水潑了自己的臉幾次，也沒什麼效果。
隨著時間流逝，頭重腳輕的感覺越發嚴重，素月知道自己大概中暑了，狠狠的給自己灌了幾勺井水，又將一旁曬熱的水給自己洗臉，做事也更小心，打著水往回走也慢了步子，卻突然眼前一黑，跌倒在地，恍惚中聽見有人驚呼，而後感覺有人扶起自己。
「你沒事吧？」略帶焦急，滿含擔憂的聲音在素月耳邊想起。
素月昏了也就一瞬間，眼前的黑暗漸去，素月望著聲音來處，看見一位年紀不大，也就二十左右，肌膚黝黑，長相清秀的女子，素月微微一笑道「我沒事，謝謝你」
女子不確定的又問了一句「你真的沒事嗎？」
素月搖頭「我真沒事」素月近年來被養的太好，如今一點點事都能讓她吃苦頭。
女子卻望向堆積如山的衣物，頗為無奈的說「那些衣物原本是好幾個宮女一起漿洗，如今全讓你一人做，真是.」
素月苦笑，倒也不覺得什麼「對了，我叫素月，你叫什麼？」
女子一笑，頗為開心道「我知道你叫什麼，昨天你來大家就都知道了，我叫子綠」
「子綠，今天謝謝你了」素月對自己的出名感到無奈，也覺得可笑，如今大家恐怕都是在看著她的落魄，越曾榮耀，如今就越悲哀。
「不用謝，我幫你洗吧」子綠扶起素月，毛遂自薦。
素月卻搖頭，辛者庫的活重她想必都已經很累了，在幫自己，素月心中過意不去。子綠不待素月言語，拿起木板架在盆子一邊，開始拿起衣服漿洗，動作極為熟練。
素月再說什麼就有些矯情了，不過能在此刻幫她，素月心中感激。兩人閒聊著，一起洗著衣服，子綠更是不讓素月去打水，撿著重活做。
「啪」鞭子抽在子綠身上，打得子綠撲進了水盆。另一鞭子將要落下時，素月極快的擋了過去。
「哼，倒是挺會籠絡人，賤人」蘭秋瞪著子綠罵道。
「奴婢沒有」子綠忙著跪地說道。
「你們倒是不錯，一個替一個做活，一個替一個挨打，真是情誼深刻」蘭秋說著又是一鞭子抽在素月身上。
子綠沒想到事情會這樣，一直磕頭求饒，看著素月被打，眼淚就掉了下來，蘭秋又是一鞭子朝著子綠去，素月斜過身子擋在子綠前面，緊緊的護著子綠，看著蘭秋說道「姑姑要打要罵朝著我來，不關她的事」
蘭秋瞬間火氣更大，鞭子一直朝著素月揮去「哼，你既要獨自擔著，我就成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