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素月總算明白了，此人的面上應該是癱了，而且說話如此直接，素月竟然不知道該怎麼說話了，素月靜心一息，才說「前輩既然如此直接，素月也不繞彎子，卻有一事相求，請前輩襄助」素月將袖中荷包交予公公「請公公笑納，給素月行行方便」
公公接過荷包放進袖籠說道「我自會辦到，三日後再來此處即可，就不久留了」
素月無謂一笑，行禮「有勞了，告辭」轉身閒步而去。
日以漸中，素月回去的路上經過了延禧宮後牆，那片假山中，還能看見那個山洞，好些年了，自從胤禛胤禩出宮建府，他們三人再也沒來過此處，那些他們年幼的場景還浮現眼前，可是景依舊，人呢？
素月走進山洞，像以前一樣坐在山洞中，抬手撫摸山洞壁上的刻痕，簡單的人形標誌，兩個小孩中間一個大人，三人手牽手，歡樂笑著。刻痕時間有些久，畫有些模糊，素月隨手撿起地上的碎石，沿著原來的痕跡又劃了一遍，看著清晰的痕跡，歡樂的笑了。
那是他們的記憶，幼時真摯的記憶，素月重畫的時候，似乎又想起了當時的心情，那天她來此處等胤禛胤禩，久不見人，一時興致，隨手撿起石子劃了兩個小孩，呆呆的看著那兩個牽手的小孩，高興的笑了，素月對著那兩小孩，默默許願，希望他們將來都有好結局，隨後胤禛胤禩聯袂而來，看著那兩小人像，默契的在中間依樣畫葫蘆的加了一個大人，就是牽著兩人手的素月，胤禩笑說那是他們三人，永遠在一起，胤禛面無表情雖然也沒說話，可是眼神里的熱切絕對是一樣的心意，那是素月仿若看見了希望，當時他們多開心，心愿美好，前景美好。
如今，素月看著這模糊被重畫的人，心中有些悲戚，畫會淡，人心和情誼呢？也會淡吧！那時該怎麼辦？如今已經康熙三十九年，也許一切早已暗潮洶湧，胤禩越發奪目，就越發危險，一切都按照素月所知的歷史演進，又該怎麼辦？
素月摸著那刻痕的三人，他們會真的如此畫，永遠快樂在一起嗎？畫模糊了，可以再畫，心，能否重畫修復更改呢？
素月心中一緊，能避免胤禩如歷史一般的唯一方法，也許就是她能勸說胤禩放棄大位，靜心棄權。這是唯一的辦法吧。
「素月」胤禩驚呼，擾了素月心神。
素月抬頭看著胤禩，不得不暗嘆，命運的戲劇，剛想著與此人談，他便出現在眼前，素月看著胤禩越發的丰神俊逸，臉上微笑，溫潤如玉，真是翩翩公子，玉樹臨風。
「怎麼又發呆了」胤禩坐在素月身邊，笑著在素月眼前擺手。
素月一把拉住胤禩的手，剜了胤禩一眼「我是幾日未見八爺，發現八爺越發俊美溫潤，故而晃神了」
胤禩笑得越發迷人，脫開素月的手，勾起素月下巴，笑問「可是被爺的風采所迷，不知所以了」
素月噗的笑了出來，打掉胤禩的手「是啊，被八爺迷了，八爺可高興了」
胤禩大笑「今日你讓八爺開懷一笑，八爺賞你多看幾眼」
素月被胤禩沒正行的樣子惹得頗為無奈「你今日怎麼進宮了，還來此處偷閒」
胤禩止住笑，正色說道「皇阿瑪召見，談及內務府之事，現在事已談完，探望母妃，經過此處，前來看看，不想遇見你」
素月點頭「我聽說內務府借銀之事已被你辦妥，以後你要事事小心，那些八旗親貴，絕不會善罷甘休，即便不敢明來，暗箭也不會少，你要格外當心」
胤禩側頭看了素月一笑，笑得格外開心「你放心吧，我沒什麼能讓他們借題發揮的，不過，我會更小心的」
素月側頭與胤禩對視一笑，點頭「胤禩，你覺得權利如何？」
胤禩一愣「為何如此問」
素月專注的看著胤禩，不漏過他任何情緒「名利權勢自古是大家爭奪的，我想問問你的看法」
「名利權勢自古誘人，我倒覺得，不過煙雲，然而心不息，則有欲，欲之意，本不為名利權勢，卻須此以明」胤禩轉頭，頗為感慨。
素月擰眉，胤禩的話讓人迷糊，可素月心中有自己想說的話，故而也沒有深究其意，說道「我一心求逍遙山水間，有人卻一心求進這輝煌金碧之處，然人心所想，各有差異，可是有人明知富貴不易，權勢黑暗，皇權累人，又何苦汲汲營營」
「素月，你本不擅長拐彎抹角，有話直說吧」胤禩斂了笑意，認真的問。
素月一笑，吐了口氣「是啊，我的確不該如此，胤禩，做個逍遙王爺如何」
胤禩身子一震，看著素月的眼睛透著不敢置信「你」
「胤禩，稱孤道寡不是一句話，是一個事實，高處不勝寒，你身為阿哥，自小看到大，難道還不息心」素月發現有些話，其實不難出口。
胤禩激動的站起身，俯視素月「你為什麼覺得我有此心，素月，你難道不明白，我想要什麼」
素月有些尷尬，突然發現也許是自己想當然了，看著胤禩好好當差，看著大家讚譽他，知道後事，全然聯想了。此刻的胤禩也許真的並無此心。素月拉著胤禩，有些歉意卻不悔「對不起，也許是我想多了，可是胤禩，我所想所求，你不會真不明白吧？我不想你位居最高，卻疲憊，孤寂」
胤禩看著素月的眼神，全然的失望，揮手撥開素月，苦笑道「我只想證明自己，我只想告訴皇阿瑪，我不差，我只想額娘以我為榮，我努力的一切，並不是為了那個位子，素月，我敬你，愛你，卻不想你也與別人一樣，如此看我」
素月慌了，驚呼泣語「胤禩，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怕，你明不明白.」明不明白這一切你根本得不到，你明不明白，你的一切對於康熙來說，是拉幫結派，是結黨營私，是威脅他的皇權，他不會允許一個太過優秀的兒子，在謀取他的帝位，不，他不會明白。素月激動，近乎崩潰。她只是不想親眼見證歷史的結局，想改變這一切，可是她不能告訴胤禩她所知道的歷史，她又怎麼能求胤禩明白他不知道的一切。
「我還要去給額娘請安，告辭」胤禩轉身離去，毫無留戀。
素月想追，卻不知道還能說什麼。說你這樣優秀，容易惹人猜忌，說你無心，別人有意，說你會死，會被囚禁，會被喚那樣的名字，可哪一句，素月能說出口呢？只能眼睜睜看著胤禩離去，無能為力。更何況，即便能說，該怎麼說，說我來自於幾百年後，說歷史如此記載，素月苦笑，如此一說，即便不被當成瘋子，怕也會當成怪物，何況，誰會信。若不是她親身經歷，她自己都以為那些前世，不過南柯一夢，怪力亂神的幻象。何況別人。即便胤禩信了，素月也不敢保證，胤禩不會讓歷史重演。素月不禁苦楚越盛，這一切就像是魔咒，更像是問雞與蛋誰先有，永遠在循環，沒有答案。
素月看著胤禩絕然的背影，跌坐地上，凹凸不平的地面所帶來的疼痛，卻不及她心裡分毫。胤禛的事，胤禩的事，小利子的事，青梅的事，一件件的擺在她面前，她總想做到最好，可是結果總是不如預期。她就像站在岸邊的人，看著水裡掙扎的親人，朋友，卻無能為力。她心中有多少痛，那些人就有十倍百倍的痛，她只能看著，什麼都做不了。她恨自己，卻不知道恨自己的無能為力，抑或是其它。
素月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去的，也不知道日頭什麼時候落下的，漆黑的屋子不在她眼裡，甚至所有的一切也不在她心裡，人總會後悔當初，想帶著現在的記憶回到當初，改變一切的苦痛，可如今素月痛恨自己知道那些歷史，那些結局，若然一切可以結束在無知的那一世，何嘗不是幸福。
「砰，砰姑姑，你可在」貴安在門外敲門，聲音略顯焦急。
素月茫然的望向聲響處，半響才回神，猛的站起來，全身卻早已酸麻，又跌了回去。
「姑姑，你怎麼了」貴安聽見房間裡的聲響，聲音大了些。
「沒事」素月忙著回話，聲音沙啞，撐著地面，勉強站了起來，前去開門。
「姑姑，你這是怎麼了」貴安看著素月，僂著身子，很是擔心。
素月扯出個淡淡的笑容，應道「沒事，就是發了會呆，腿腳有些麻了」
貴安一手提著燈籠，一手扶著素月坐在桌邊，點亮了屋裡的燈「姑姑還是這個性子，動不動就愛發呆亂想，對身子可不好」
素月尷尬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卻佯裝怒道「你做什麼道我短處，小心我跟你師傅告狀去」
貴安笑著拱手，頗有些賴皮與素月戲說「勞姑姑大慈大悲，饒了小的，下次再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