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對不起」素月不知道該恨誰了，也不知道該怨誰，好像轉了一個圈，源頭還是自己。
「對不起，對不起有什麼用，你知道我這一路是怎麼走過來的嗎，失了身，丟了心，可招惹我的人在我面前天天對你呵護備至，寵愛有加，而我卻被藏著，掖著，唯恐讓別人知道我的存在，我為什麼不能怨，為什麼不能恨，可是當我知道他愛上你，卻要殺了你的時候，我心有多痛，你知道嗎？我寧願死的是我，能被他愛著，疼著，寵著，呵護著，哪怕一刻，我也願意去死，可是他不願意給我，哪怕一刻也不願意，我想，既然得不到他的心，就幫他殺了你吧，何況想殺你的人多了，我只不過是加入她們而已，可是他竟然為了你改了主意，重新將你捧在手心，封你當貴妃，你憑什麼當貴妃，你不愛他，甚至恨他，討厭他，憑什麼卻能得到這一切，我卻什麼都沒有，你不要當妃子，他給你貴妃，甚至病重時封你為皇后，我只不過是要個小小的名分，他都吝嗇給我，托爾佳氏·素月，我恨你，我會詛咒你，生生世世都得不到你想要的，生生世世，哈哈····你的孩子，你的秋喜，你身邊所有的人都會離開你，哈哈····」秋禾狀若瘋癲，仰天狂笑。
「你閉嘴，秋禾，你怨我，恨我，衝著我來，你為什麼要拖秋喜下水，秋喜何辜」素月可以容忍秋禾害她的孩子，可是她不能容忍秋禾害了秋喜。
「那我呢？我有什麼錯，都是因為你，秋喜不是我害的，是你，你知不知道，你身邊的人，沒有一個有好下場」秋禾赤紅著眼，怨毒的瞪著素月。
「啪」素月一巴掌扇在了秋禾臉上，她身邊的人，是她唯一的軟肋，不容許任何人傷害，即便是說也不可以「你給我住口，你可以說我，咒我，不可以說他們」。
秋禾一把抓住素月的手，問「那麼我呢？我是你身邊的人嗎？你剛來乾清宮我是怎麼照顧你的，你被萬歲爺寵幸，是我夜夜在那陪著你，我算是你身邊的人嗎？你怎麼對我的？」
素月被秋禾質問懵了，傻傻的站在那，她忘了，她真的忘了，秋喜的事情讓她恨透了秋禾，她忘了當初秋禾對她的笑，在那些孤獨無助的晚上，紗簾後安慰她的眼神，那些溫暖都是秋禾給她的，可是她全忘記了。
「你還記得你剛來乾清宮的時候，跟著臨湘學茶，可是你什麼都不會，連煮茶的東西在哪都不知道，是誰陪著你，指導你的，被萬歲爺寵幸，一個人絕望哭泣的時候，是誰給你披上衣服的，那漫長的三個月，是誰陪著你一步步走過來的，是我，是我秋禾，可是你全忘了，你知不知道，在你悲傷絕望給你力量的人，同時也在悲傷絕望著，可是你有回頭來看看我，關心我嗎？你只記得我給你下藥，你把秋喜的死算我身上，你報復我，我的壞你記得，好全忘記了，這就是你素月，真是有情有義啊」秋禾冷笑。
素月抱頭蹲在地上，痛苦的搖頭，在乾清宮的時候，人生地不熟，是秋禾幫助她的，可是全忘了，因為秋喜的死，因為仇恨，秋禾的好，全忘了「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哼，素月，你不值得別人對你好，也不要以為你有多麼的好，你才是最無情的人」秋禾甩開素月的手，不想在看素月一眼。
素月搖搖晃晃的走出冷宮，心神已經全亂了。身後傳來秋禾的聲音「小心德妃」
素月剛走出冷宮宮門，耳中聽到了步搖晃動的清脆聲音。
「你到是來的早」宜妃一身橘黃的宮裝，從攆上走了下來。
「奴婢給宜妃娘娘請安，娘娘吉祥」素月上前行禮。
「陪本宮走走」宜妃伸出帶著雕花銘紋護甲的纖纖玉手。
素月上前扶著宜妃，陪著她走離冷宮。
「本宮倒是沒想到，你還念舊情呢」宜妃聲音清脆婉轉，壓低的聲音更是柔美動聽。
素月不知該如何說，也就不說，何況看宜妃的樣子，也不像是要聽素月說。
「好一齣戲，看的本宮眼花繚亂，不過更讓本宮想不明白的是，萬歲爺竟然也跟著你演」宜妃笑看著素月又說「有了這齣，以後後宮中人應該不敢惹你，可保不齊總有人喜歡險中求勝。那個秋禾不是個有能耐的人，本宮能看出來，相信你不會比本宮笨吧。就拿這齣，本宮就演不出來」
宜妃看著素月神色未動，笑得越發燦爛「你不忍了，呵呵，倒真是個可人兒，可不知道你的不忍會不會讓別人也不忍了，本宮今日算明白了，本宮膝下有人承歡，萬歲爺也對本宮不錯，可是你有什麼，盛寵不衰固然好，卻總有斷的一日，你自個想明白吧，不管如何，你此次解了本宮之危，以後有事本宮必然相助」宜妃說完，抬開手轉身上攆離開。
素月看著長廊深深，卻連邁一步的力氣也沒有了。是的，她設計陷害秋禾，為了讓秋禾重獲榮寵，她求榮嬤嬤買通秋禾侍女怡方，給秋禾獻計，御花園一舞，秋禾果然榮寵，而後是劉琦，劉琦本與肖佑是舊識，素月用肖佑買了劉琦的忠誠，給秋禾服藥讓秋禾信期推遲，並且出現有喜之像，之後就是利用秋禾不敢坦白和豪賭的心，一齣好戲上演。這一齣戲就是讓秋禾從天上掉入地獄，這就是對秋禾最好的懲罰，可是如今，素月已經不知道什麼是對錯了。
自己害了秋禾，秋禾扯進秋喜，為了秋喜自己又去害秋禾，最壞的人，到頭來竟是自己，素月實在接受不了。
還有秋禾最後一句話「小心德妃」素月早就知道，秋禾是德妃的棋子，可是秋禾為什麼要告訴她，因為秋禾還是對她好的嗎？
「德妃，德妃，為什麼？」素月大步朝著延禧宮而去。
宮門口的人看見素月，想攔又不敢攔，任由素月闖進了德妃寢宮。
德妃正抱著十四阿哥，見素月怒氣沖沖的站在那，兩眼全是怒火，招來宮人抱走十四阿哥。
「為什麼要這麼對我，為什麼要害死我孩子，害死我，為什麼要牽扯秋喜和秋禾她們都是無辜的，你怎麼可以這麼狠毒」素月緊緊的握著拳頭，努力壓住心中的憤怒。
德妃端坐在坐塌上，雍容華貴，氣質卓絕，端是美麗，看見素月此刻的樣子，微微一笑，不急不緩的說「你雖是萬歲爺寵愛的宮女，但也不能擅闖後宮，擅闖本宮寢宮，還口出惡言，污衊本宮，你可知道，就你現在這樣，本宮可將你治罪，即便是萬歲爺，怕也不能不顧祖宗理法」
「我只問你，為什麼這麼對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素月的指甲深深的扎進手掌，劇烈的疼痛讓素月保持最後一絲冷靜。
德妃拿起茶盞，儀態萬千的淺嘗一口，不屑的說「萬歲爺再寵你，你也不過是個宮女，在本宮眼裡，你就是個奴才，本宮讓你如何，你只能如何，不需要理由」
「奴才，奴才的命就不是命，奴才的命就不值錢，你德妃以前不也只是個奴才嗎？」素月恨極了德妃如此輕描淡寫，輕賤他人的樣子，素月再也忍不住，大步衝上前，抓住德妃的衣襟，搖晃「你憑什麼如此輕賤我們···」
「住手，大膽」宮人看著素月發瘋一樣，一擁而上，擒住素月。
「啪」德妃一巴掌扇在素月臉上。
「住手」胤禛看著一幫人抓著素月，而德妃的巴掌一下下的扇在素月臉上，怒不可支，上前打開宮人，將素月抱在懷裡，冷冷的眼光看著德妃，道「你敢打她」
德妃收手，看著自己的兒子護著素月，手竟然有些發抖，即便素月那樣狂傲叫囂，德妃也能泰然自若，可看著自己兒子冷冷的眼神，竟心生懼意。
「她一個宮女，竟敢對本宮不敬，理應杖斃」德妃握著發抖的手，冷冷的說著。
「我倒要看看，你敢杖斃她」胤禛瞪著德妃，徹底的冷了下來。
素月被抱在胤禛的懷裡瑟瑟發抖，雙手拍打著胤禛「我要殺了你，德妃，我要殺你，你太惡毒了，你太惡毒了」
胤禛跟感覺不到素月的拍打一樣，溫柔的在素月耳邊說「別怕，素月別怕，有我在，誰也不能傷害你，別怕，胤禛在這」
素月慌亂的抬頭，看著胤禛的下巴，淚水決堤「她殺了我的孩子，害死了秋喜，害了秋禾，胤禛，對不起，我不能放過她，對不起，對不起···」
胤禛回眸掃了一眼德妃，目光更冷了幾分，問道「是你給素月下藥保胎，等她五個月了，斷了保胎藥」
德妃冷哼一聲「她還不值得本宮費心思」
胤禛雖然自小不在德妃身邊，可是胤禛看人的眼光可沒那麼簡單，雖然德妃做的很好，可是胤禛知道，素月說的是真的。
「從今以後，你再敢傷她分毫，我絕不會顧念母子情誼」胤禛說完，打橫抱起素月，大步離開。
德妃身子一軟，差點跌在塌上，她的兒子，為了一個女人，跟她決裂了。
胤禛看著默默流淚的素月，眼中的痛無法掩藏，可是那是他的母妃，他沒辦法啊。
「對不起素月，她畢竟是我的母妃，對我有生育之恩」胤禛低頭，額頭輕觸素月額頭。
「胤禛，我不想在這麼弱小了，我不想身邊的人在受傷了，也不想身邊再有人離開我了」素月閉上眼睛，嘴角溢出一絲血跡，昏了過去。
「素月，素月，你醒醒，你別嚇我」胤禛看著素月昏過去，嘴角的血越流越多，抱著素月朝乾清宮跑去，吩咐身後的蘇培盛去請御醫。
康熙剛下朝，正走到乾清宮，看著胤禛抱著素月跑來，眉頭皺了起來。
李德全站在後面，看著素月嘴角的鮮血，心一下提了起來。
「皇阿瑪，快救素月」胤禛跑到康熙面前，懇求道。
康熙終於看清楚了，素月髮髻凌亂，嘴角一直在吐血，臉色蒼白，氣若遊絲，康熙一把接過素月抱進乾清宮，李德全趕緊讓群臣退去，吩咐貴安去請肖太醫，而後匆忙的跟了進去。
康熙將素月放在東暖閣床上，用明黃手絹擦拭著素月嘴角的鮮血，看著隨後而來跪在地上的胤禛，怒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兒臣不知道，兒臣在··」胤禛終究沒有說出口。
李德全帶著肖太醫走了進來為素月診治。
「素月怎麼樣」康熙無暇顧及胤禛，只想知道素月的情況。
「萬歲爺，素月急怒攻心，雖然看著嚴重，但是並無大礙，臣現在就開方子」肖太醫說完，極快的開了方子，去抓藥，煎藥。
「素月到底怎麼回事」康熙緊緊握著素月的手，關注著素月。
「萬歲爺，奴婢想單獨跟你說幾句話」素月扯了扯康熙的手，說道。
「都下去吧」康熙揮手，抱起素月，靠在自己胸前，輕柔的撥開素月額間的碎發。
「萬歲爺，放秋禾出宮吧，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了她們，是我的錯」素月緊緊抓著康熙的手，哀求。
「好，朕答應你」康熙看著素月，心疼不止。
「不要追究今天的事了」素月沒有忘記胤禛與德妃的談話，如果已經害的他們母子決裂，她不想再害康熙夫妻失和。
「好，你先休息一會，朕陪著你」康熙將素月抱在懷裡，安靜的躺在一起。
素月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康熙起身將素月放在床上，拉好被子，走出寢宮，坐在東暖閣榻上。
「李德全，到底怎麼回事？」康熙看著跪在那的胤禛，也不叫起，問道。
李德全為難的看了一眼胤禛，開口「回萬歲爺，素月今日去見了秋官女子，與宜妃娘娘在冷宮門外聊了幾句，而後···」
「說」康熙冷眸掃了一眼李德全。
「而後去了延禧宮見德妃娘娘，後來就被四阿哥抱回來了」李德全冒著冷汗。
「老四，延禧宮裡的事情，想必你很清楚了」康熙問道。
「回皇阿瑪，兒臣清楚」胤禛知道瞞不過去，可是他不能說。
康熙看著自己兒子，那般執拗，知道不能勉強，道「下去吧」
胤禛顯然不敢相信康熙如此饒了自己，但也不敢再問，只好謝恩告退。
「萬歲爺，」李德全看著康熙，欲言又止。
「朕知道你要說什麼，你也下去吧」康熙揮手，李德全退了下去。
康熙看了看寢宮，撥弄著染血的明黃手絹，若有所思。從江南的事情開始，康熙就已經知道德妃做了什麼，可康熙心中有愧德妃，當年將老四抱離德妃，以彌補佟皇后喪子之痛，故而從沒告訴老四親生母妃是德妃，也不准德妃相見，德妃的心痛，康熙懂，可是沒辦法，當年佟皇后差點就過不去了，那是他表妹，怎麼不讓他心疼，故而這些年一直想彌補德妃，知道她做的這些事，也不打算追究，只是警告了一下，可如今卻害的素月受了這麼多苦，康熙心裡的痛，比起當年更甚。
康熙將手中手絹握緊，喊「李德全，擺駕延禧宮」
「萬歲爺是來問罪臣妾的」德妃看著康熙浩蕩而來，剛坐下就遣所有人離開，臉色清冷，問道。
「朕只是想跟你說，素月不會成為任何人的威脅，而你也該知道，這些年她疼老四入骨，即便是為了老四，你也該收斂些，別讓你兒子難做」康熙將手中手帕放在桌上，鮮紅的血，特別刺目。
「萬歲爺當年抱走老四的時候怎麼沒想起老四是臣妾的兒子」德妃無視康熙的舉動，問道。
「當年佟皇后喪子，也不在能生，老四這些年過得很好，何況如今老四不是回到你身邊了嗎？」康熙本是因為愧疚，且素月也不想追究，才軟語說話，卻沒想到德妃敢如此回話。
「能一樣嗎？萬歲爺，看看現在老四，他當臣妾是母妃嗎？錯過的那些年，萬歲爺能賠給臣妾嗎」德妃激動不已，她的兒子，不跟她親，跟一個宮女親，為了一個宮女，竟然跟她母子決裂，她的丈夫，為了一個宮女，來質問她，要她放下，怎麼放下。
「夠了，朕容忍你是有限度的」康熙被德妃一再冷言冷語，動了肝火。
「萬歲爺也會這麼吼那個賤人嗎？」德妃笑問，眼淚滑過晶瑩臉龐。
「住口，朕警告你，你若是再敢胡來，朕決不輕饒」康熙猛地站起身，氣沖沖的離開。
德妃跌坐在地，今日她的兒子，丈夫，為了同一個女人，都要跟她決裂「賤人，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