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乾清宮門，李德全正在倚門酣睡，素月看著李德全身上的袍子滑下，忙著上前提了袍子，才回耳房斟茶，看著耳房裡瞌睡著的靈玉，眼底泛紅，以前素月來了，秋喜都會歡喜的給素月斟茶，如今物是人非了。
「姑姑，奴婢該死」靈玉聽著茶盞磕碰聲醒來，看著素月自個斟茶忙著告罪。
素月淡笑，扶起靈玉「好了，你也一夜未睡，等會好好休息吧」素月說完就離開了，有些事素月現下還面對不了，耳房裡，太多回憶。
西暖閣中，康熙已經起了，正被梁九公侍候著梳洗更衣。
「奴婢給萬歲爺請安，萬歲爺吉祥」素月上前行禮，不等康熙叫起就上前接過梁九公的活，給康熙更衣「萬歲爺今日喜氣，奴婢看著也歡喜幾分」
康熙奇怪的看了素月一眼，素月極少主動跟康熙說話，如此親昵的話更少，何況康熙什麼人，怎麼會看不出這話是說給誰聽的，康熙心中瞭然，順著素月的話「朕看著你歡喜，不得更喜氣了」
素月低頭一笑，跪下給康熙整理玉墜香囊「萬歲爺取笑奴婢了，奴婢哪有那能力」
「好了，今日如此精乖」康熙拉起素月，緊握著素月的手，笑著在素月耳邊說了一句「是秋禾」
素月面上一僵，又宛然一笑「萬歲爺該上朝了」康熙笑著帶著梁九公離開去上朝。
素月看著康熙離開，臉上的笑容斂了去，緊緊的握了右手的拳頭，也離開了西暖閣。
「站住，侍候我起身」西暖閣床帳之後傳來秋禾溫啞的聲音。
素月笑著回頭「奴婢是侍候萬歲爺的，小主自有人侍候」說完素月施施然離開，聽著身後傳來的氣悶聲。
康熙下朝，下旨封了秋禾答應為貴人，連躍兩級，一時宮中風向驟變。
素月笑聽著貴安學著頒旨的樣子逗笑，指著貴安笑罵「你越發沒了樣子，也不怕你師傅削你」
貴安笑著反問「不是你說，盼著她好麼」
素月摸摸右手，笑說「那是當然」
貴安冷了臉道「你可沒見著她今日那得意的樣子，我都覺得恍惚，她還是以前我認識的那個秋禾嗎？」
素月抬眸看著貴安，斂了笑道「今時不同往日，她如今是主子，自然得有主子氣派，好了，你也別較勁了」
「我總想，也許她也如你一樣，並不是有意的，可如今自個都覺得這話打臉」貴安黯然，一起當差這麼多日子，多少還有些情誼，怎的說變就變了。
素月只當沒聽見，也不回話，貴安也自覺自個說多了，尷尬的笑了笑，起身離開了。
素月看著貴安背影，心中的失落，又跟誰說呢？
今兒素月不當值，坐在院中看著春日漸臨，大地回春，花圃中的鮮花，含苞待放，清風襲來，飄散著芬芳，清香怡人，素月專注的侍弄著手裡的功夫茶。
「你這日子過得越發的悠閒了」胤禛帶著胤禩聯袂而來，看著素月專注的泡茶，一杯杯泡好又倒掉，姿勢倒是優美。
素月循聲而望，見著胤禛胤禩，頓時頹廢盡散，笑著招呼兩人，伸手拉著胤禩，看了好幾遍才問「今兒你們怎麼來了，我正想你們呢」
胤禛拿過杯茶觀看，胤禩先搶了話頭「素月，你好久不來見我們，我求著四哥帶我來見你，我想你了」
素月抬頭看著胤禩，胤禩長了一歲，個子也高了不少，站在素月面前，素月坐著想摸胤禩的頭已經根本夠不著了，時間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已經流逝了那麼多，素月苦笑「你長高了，我都摸不著你了」
素月傾身抱著胤禩的腰，說「我也想你們，只是最近被禁足了，想去也去不了」
復又想起，後日是胤禩的生辰，問道「今年良主子能陪你過生辰了吧」
胤禩歡喜的點頭，而後又說「往年你都給我備著長壽麵，今年也不能免了，別想著偷懶，我可眼饞四哥的那碗長壽麵好久了，聽說是一根麵條呢？素月以往你給我備的可不是這樣細緻的」胤禩越說越委屈了，孩子心性倒是沒變多少，惹得素月一陣笑。
「好，今年我給你準備好，不過難得今年良主子陪你，你也不要亂跑了，我把面做好差人送去」素月知道胤禩心性敏感，所以不管什麼，素月給兩人的都是一模一樣，絕無偏差。
胤禩抱著素月，也不說話了，算是沉默的答應了。
胤禛見胤禩說完了，放下茶問「你最近出了什麼事，臉色這般難看，神色也憔悴」胤禛說完，胤禩也附和的點頭。
素月摸摸臉頰，微微一笑「怎麼會，你們想多了，我好著呢，你們呢，最近怎麼樣，胤禩的字可好看了」
胤禩一聽垮下臉來，不願多提，胤禛倒是大方「他的字長進不了，何況我們這些阿哥，除了讀書騎射，還能有什麼」
素月點頭，忽略了胤禛的黯然，這幾日夜裡素月夜夜思索，知道她雖說疼愛兩人，可能陪著他們的日子真的很少，這疼愛說得素月都有些心虛了。何況，她與胤禛胤禩若是來往太過頻密，對胤禛胤禩也不是什麼好事，康熙雖然知道她當胤禛胤禩是自己孩子，可旁人怎麼想，素月有時也不得不顧及一些。
素月拉著胤禩的手，有些泄氣問「我是不是越發的不稱職了，老說要好好照顧你們，疼愛你們，可是我都沒時間去看你們」
「你心裡有我們就比什麼都好，自個顧著自個，我們一個個皇子還要你來照顧啊」胤禛瞪了素月一眼，不管怎樣，素月才更讓人操心，他們這些皇子現在還小，倒是兄友弟恭，一片和諧，可素月不一樣，雖未身處後宮，卻早已經算是後宮的人，不知道暗裡遭了多少人的心思。
素月頓時又泄氣了，扶著胤禩坐好，才進去拿了點心和兩個盒子「這些糕點是我求榮嬤嬤給做的，都是你們喜歡的，還有這兩荷包，是我額娘送來的薄荷糖，這個盒子裡是我隨萬歲爺親征時，在溪中挑揀的石頭，極其漂亮，晶瑩剔透，我就想著拿回來送你們，今兒才給你們，真是抱歉」素月將手上的東西都給了胤禛胤禩。
胤禩急切的打開盒子，裡面有八塊石頭，各種顏色都有，小巧晶瑩，在陽光下泛著光澤，胤禩歡喜的一顆顆看過才跟素月道「素月，好漂亮，我喜歡，謝謝素月」
素月點頭，又奇怪的看著胤禛「你不看看麼，是嫌棄我的東西不好麼」素月真怕胤禛點頭，石頭實在也是上不了阿哥的眼吧，可是素月雖說陪皇上親征出門，都從沒離過大營，也實在準備不了什麼禮物。
胤禛瞪了素月一眼，才道「你就不會好好說話，每次來了聊不上兩句就是趕著人的樣子了」
素月才被噎得沒了言語，她怎麼沒好好說話了，這沒好好說話的是自己麼？素月起身走到胤禛面前使勁戳著胤禛，怒道「你越發不可愛了，越發不是我的粉糰子了，還噎我」
胤禩喝茶吃著糕點，看著素月和胤禛兩鬧著。胤禛也不管素月戳他，打開盒子看了一眼，石頭是四塊，比胤禩的大，白色，黃色，墨色和奶黃四色，倒是很美，何況是素月親自取了送來，豈能不美，胤禛合上蓋子，拉下素月一直戳的手指反問「你就不疼」
素月臉色一白，尷尬的收回手，坐了回去，拉著胤禩的白潤小手掰著他指頭玩著，生氣不理胤禛。
「素月，為什麼你每次跟四哥在一起都像個孩子，好好笑」胤禩另一隻手撐著頭，定定的盯著素月。
素月臉色一紅，也發覺每次和胤禛一起，都有些不像樣子，想岔開話題，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素月，你給我講講你隨皇阿瑪出征的情景吧」胤禩早就想問了，可礙著素月一直跟著胤禛說話，此時才問了出來。
素月全身一抖，戰場上的場景素月一生不想再想，敲了胤禩的頭一下說「你還小，不適合聽戰場的事」
胤禩嘟嘴，也不問了。胤禛拿起盒子跟素月說「我們先走了，以後再來看你」
素月想留著他們，卻不知道留著做什麼，遂點點頭「過幾日你們再來，我給你們弄好吃的」
胤禛點頭，拉著胤禩離開，院子裡又只有素月一人瞪著茶盤子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