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番外：六等星的夜（二）
杭城一中是華國最好的高中之一，一中的風雲人物要屬陸望舒，據說他高一那年拿到了全國油畫大賽青少年組的冠軍，還在國外拿到了不錯的名次，成績也很好，每次月考都是年紀第一，各方面十分優秀，成為了不少少女暗戀的對象。
「陸學長，請等一下。」
陸望舒收拾了書包，要趕著回去，明天是周末，不用上課，他今晚就想去林長思那裡，臨出教室門的時候被一個女同學叫住了。
「有事？」他冷著臉看著人。
女同學臉上帶著紅暈，扭捏了半天，問：「我可以要一個你的聯繫方式嗎？」
「不可以。」陸望舒沒有任何的溫柔可言。
女同學被拒絕尷尬極了，她眼裡含著淚水，倔強的看著他：「為什麼不可以？我只是想要跟學長交個朋友。」
「我不喜歡交朋友。」
陸望舒說完，拿著書包離開，這些女生會耽擱他回去的時間。
他跟在林長思身邊學畫兩年，她是個非常好的老師，也是個非常優秀的女性，當他得知，他沉迷的《雲集大陸》是這個人策劃的時候，震驚的說不出來話。
那一直居高不下的人氣NPC「楚逸」是她花錢買斷的，「楚逸」的原畫師時白煙也是她請回來的，整個團隊是她聚合起來，尤其是，多年的一個真人PV里，那個讓所有人魂牽夢縈的「背影」，居然是謝如珩。
他不知道要用什麼樣的心情來面對林長思，又捨不得不去見她，只能放任自己這種感情。
謝如珩才是顏巔，這句話，他老媽說過好幾次了，之前他都嗤之以鼻，後來看過照片之後，他才相信，有人可以長得這般好看，謝如眠還差得遠。
難怪讓林長思念念不忘那麼多年。
女同學看著他走遠，衣角都快被她扯壞了，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的啊，是不是她不夠優秀所以才看不上她？
陸望舒上了自家的車，司機已經很熟悉了，每次周五的下午，少爺都是去謝夫人那裡。
到的時候，已經是傍晚，初夏的天氣還是有些冷的，他到了地方會房間放好書包，才找了一圈沒有找到人，拉著傭人問了才知道林長思到海邊去了，陸望舒皺眉，這麼冷去海邊幹什麼，於是他讓傭人拿了外衣自己去找。
海邊的風有些大，林長思穿著單薄的裙子走在沙灘上，身後留下一串腳印，她自己拿著鞋子，眺望遠處的海平面，很多年前，謝如珩在她身邊，替她拿著鞋子，牽著她的手，一起看著夕陽落下，月亮爬上來。
「如珩你看，那邊……」
林長思回過神看著身邊空空的位置，意識到，他已經走了很久了，自己還覺得他在身邊。
她可能這輩子都不會習慣了，那個丟下她就離開的男人，如此的狠心。
「老師。」
林長思回頭，「望舒？什麼時候來的？」
陸望舒皺眉看著她穿的單薄，將外套遞過去，「老師出門多穿一點，海邊風大。」
「知道了，望舒越來越囉嗦了。」
「那是因為我長大了。」陸望舒反駁，不要總當他是個孩子，他已經十七了。
「是，長高了，我知道。」
「老師，我不僅僅長高了，算了，說了你也不懂，我們回去吧。」
「好。」
林長思跟來找她的陸望舒一直離開，她還未察覺到少年的心思，依舊當他是個孩子，對他縱容寵愛，就如同寵愛阿岳他們一樣。
只不過阿岳和致遠已經是成年人了，他們反過來關心自己，倒像自己是個孩子似的。
吃過晚飯，陸望舒纏著林長思說了一會兒話，大多數都是學習上的，他緊握著兜里的門票，還是沒能拿出來，直到他回了房間。
躺在床上，他拿出那張被他握的有些褶皺的門票，他想要邀請林長思去遊樂園，就當是他十八歲生日的禮物，可是話到了嘴邊，還是說不出來，他沒有這個勇氣，要是被拒絕了怎麼辦？
這樣，他輾轉反側，到了後半夜，怎麼都睡不著，他乾脆披了衣服下樓走走，說不定散散步就能睡著了。
剛到樓梯口，就聽到走廊盡頭傳來鋼琴的聲音，那邊是琴房，這麼晚了，她怎麼還不睡？陸望舒走了過去，想要叫人去睡覺，越靠近，聲音越清晰，他悄悄的推開門，明亮的琴房裡，林長思穿著白天的那條裙子，坐在鋼琴前彈奏。
這是一首特別的曲子，陸望舒沒有聽過，剛開始的十分歡快明媚，像是走在風景優美的小路上，兩邊的鮮花盛開，沾染著清晨的露珠，令人身心愉悅；顫音跳出，仿佛路走到了盡頭，那裡站著命定的愛人，快速的音符彰顯著現在的心情，心律失控，甜蜜醉人。
到了最後，本應該是甜蜜溫馨的曲子，成了最強烈的無奈抗爭。
就仿佛有一把看不見的刀刃，將最初的美好搗碎，最後一個音符落下，那個絢爛充滿愛的世界，什麼都沒剩下，就連那命定的人，都跟著消失不見。
陸望舒聽得出來，這曲子帶著深沉的懺悔和愧疚。
她在懺悔什麼，在愧疚什麼，這到底叫什麼名字？
最後一個音符敲下，林長思眼裡都是淚花，她看著眼前的鋼琴，這是謝如珩的琴，上面還有他的名字，謝如珩走後，她讓人搬了過來，她撫摸著琴鍵，輕聲喊著謝如珩的名字。
陸望舒沒有進去，他躲在一邊，隔著一堵牆，握緊了雙手。
他一直記著今晚的曲子，然後展開調查，這曲子本身是謝如珩寫給林長思，只有他們聽過，根本沒人知道，他一晚上什麼都查不到。
第二天一早，他起床吃早餐，發現不光是他，客廳里多了一個女人，一個長得漂亮到不可思議的女人，說她傾國傾城都是配得上的。
「望舒下來了？」林長思嘴角含笑的看著他，仿佛昨晚悲痛哭泣的不是她一樣。
「這位是？」女人好奇的打量他。
「這是陸望舒，是糖糖的兒子，望舒，她是楚星河，是我的朋友。」林長思介紹。
陸望舒喊了一聲「阿姨」，楚星河稀奇的很，她眼睛放光的看著這小伙子，道：「是唐棠跟陸爻的吧，都都長這麼大了，我記得回來吃他們的滿月酒好像就是昨天一樣。」
「你很久不回來了，所以不知道是正常的，現在的孩子，長得很快呢。」林長思說道。
「可不是，我走的時候，阿岳和敦敦才那麼大點，現在回來都快不認識了，叫我阿姨我都沒反應過來。」楚星河嘿嘿笑。
「老師，您吃早飯了嗎？」陸望舒很討厭這個人說以前的事，那沒有他，他不喜歡。
「吃過了，望舒去吃吧，等會兒我們再去寫生。」
「好。」
陸望舒點頭，他們今天要去海邊寫生，這是他央求了好久才央求來的。
楚星河看著少年的背影，道：「跟陸爻年輕的時候很像啊，可惜了，不進娛樂圈。」
「陸先生並不像他的孩子也進去，幸好兩個都不喜歡。」
「糖糖倒是省事兒，連家教費都省了。」
「我哥不是說要過來接你嗎？」林長思轉移話題。
楚星河聳肩：「我慣的他，年紀一大把了也不知道找個對象，方錦錦都當媽了，他還在單身。」
林長思失笑：「他心裡有誰我不清楚，你還不知道？」
楚星河笑容一僵，然後道：「好啊，邀請我回來參加木岳的生日宴會是假，給你哥拉紅線是真的吧？狡猾哦。」
「也不假了，阿岳是第一次舉辦生日宴會，木家也會公開他的身份，所以才要大辦的，大家朋友一場，這點面子都不給嗎？」
「給，不給誰都會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