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小丑依舊是他
沈念一愣，他抬頭看著主位上的人，謝如珩長得更像他的母親，尤其是那顆淚痣，即便是這樣，他還是自己的兒子，唯一的，親生的兒子。
「林顯，就是個卑鄙小人。」沈念提起這人，就是咬牙切齒。
「有仇？」謝如珩問。
「哼，與他有仇，都是掉價，眠兒，你不能跟他的女兒在一起，林顯最喜歡搶人的東西，他女兒也好不到那裡去。」沈念已經忘了來的目的，他現在是想讓兒子離開那個女人，最好是趕出去，跟她爹一樣，死了才幹淨。
謝如珩看著他這個樣子，心裡大致了解了，木霆琛說的，八九分就是真的，長思，果然是林顯的女兒，知道這個之後，就沒有跟著人周旋的必要了。
他起身要走，沈念見他的意圖，趕緊攔住他，「眠兒，你要做什麼？要跟父親回去嗎？你看看你在謝家都成什麼樣子了？謝雨安就是這樣教你的？」
謝如珩並不知道他說的這人是誰，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還是大步離開，小黃鶯還在睡覺，他要去守著她。
「你給我站住，這是你對父親的態度嗎？」沈念在原地氣急敗壞的喊著。
謝如珩仿佛聽不到，他其實並不知道這些，唯一的記憶，都是黑暗的，只有想到林長思的那一刻，才有了一點點光。
——
林長思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天空下起了下雨，春季就是這樣的，尤其是三月，那雨像是下不完一樣，謝如珩的房間陽台外面種著幾棵海棠花，此時正是花期，開滿了樹，在雨里被淋濕，透過窗戶，還能隱約看見那點粉紅。
「如珩？」她看著在床邊坐下來的人。
謝如珩穿著深色的衛衣，比平時的襯衫更顯年輕，他的皮膚很白，一雙漆黑的眸子看著她，眼裡是無法掩蓋的擔憂，他伸出修長的手指，觸碰了她溫熱的臉頰。
「我沒事。」她睡了一覺醒來，心裡舒服了很多。
「餓嗎？」他低聲問。
林長思點了點頭，謝如珩起身去給她拿衣服，他是個很體貼的人，只是不會說，他與表現出來的冷漠成了相反的性格。
晚飯是在餐廳吃的，今天謝晚櫻不在，林長思多嘴問了一句，謝如珩不滿到了極點，他不喜歡林長思問其他不相干的人。
「晚櫻小姐回去了，她不住這裡的。」權叔笑著解釋。
林長思點頭，乖乖吃飯，權叔看著她信了，心裡抹了一把冷汗，這哪裡是不住這裡，這是被家主趕出去的，一點情面都沒有留。
吃過晚飯，謝如珩這次居然沒有陪著她一起散步，平時兩人都是形影不離的，她再有多的問題，只能往肚子裡咽，百無聊賴的逛了會兒，她回房間去看書，等明天評選就下來了，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拿到那個名額，好擔心啊。
她翻著手裡的書，思想放空，聽到開門聲，她抬頭看去：「你回來了，你怎麼了？」
謝如珩臉色蒼白，嘴唇發紫，渾身衣服濕透了，頭髮服帖的貼在臉頰兩邊，她趕緊上前扶著這人，讓人靠在床上，慌忙的要去叫人，她的手被謝如珩拉著，這人積攢了一旦力氣，沖她搖頭。
林長思心疼的去浴室擰毛巾給他擦額頭上的冷汗，翻了衣服給他：「先換衣服好嗎？我幫你換，你不要動了。」
她努力的脫下這人衛衣，這個時候她無比的想念這人平時的襯衫，謝如珩身材精瘦，光羅的上身已經滿是冷汗，她拿毛巾給人擦乾，他的肌肉密度很大，有著寬肩窄腰，八塊腹肌的好身材。
她給他穿好乾淨的衣服，扣袖口的時候，看到手腕上的針孔，是剛扎的，她抬頭看著閉目養神的人，他纖長濃密的睫毛微微顫抖，顯然是非常難受，他感受到林長思的目光，睜開眼睛，眼裡有著水光，不知道是不是疼的狠了。
「他們，給你打的嗎？」她低聲問。
謝如珩從喉嚨里發出了「嗯」的一聲，林長思簡直火冒三丈，「他們怎麼能這麼做？給你打了什麼？為什麼你那麼痛苦？我們去醫院好不好？」
謝如珩費力的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溫熱又柔軟，就跟她的心一樣，讓忍不住想要靠近，林長思知道他的意思，不要聲張，就當不知道。
「你不要這樣，你愛惜自己一點好嗎？」她氣哭了，吸了吸鼻子，努力把眼淚忍回去，她太愛哭了，從小如此。
謝如珩渾身無力，每次注射藥劑都是這樣的，他想要擦掉小黃鶯的眼淚，可這點力氣都沒有，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林長思掙開了他的手，給他把衣服扣好，謝如珩就靠在床頭讓她擺布。
「長思。」他的聲音很輕，輕到風一吹就散了。
「嗯，」她擺弄著他的衣角。
「我想，抱抱你。」他道。
林長思猛地抬頭看他，他神情淡然，眉目間儘是溫柔，她小心翼翼的依偎進他的懷裡，雙手牢牢的抱著他的脖頸，將頭埋在他的脖頸間，鼻翼邊，都是熟悉的松雪香。
謝如珩試了好幾次，才將手放在她的腰上，虛虛的摟著她，只有這樣，他才能輕鬆一些，不用那麼苦痛，那如同螞蟻噬心一般，痛入骨髓。
時間靜靜流淌，房間裡亮如白晝，謝如珩很怕黑，即便是入睡，他都要開著床頭的燈，只是似乎開燈，小黃鶯就睡不著，他就學著適應黑暗。
良久之後，久到謝如珩不那麼痛了，恢復了一點力氣，他輕輕推了推林長思，後者離開他的懷抱，看著他稍微恢復了一點的臉色，再也忍不住心裡的疑問，「你到底，是生了什麼病？」
「不是病。」
「不可能，不是病怎麼會成這樣？」
謝如珩沉默了一會兒，淡淡道：「他們，要我看見。」
林長思疑惑：「看見？看見什麼？他們是誰？他們對你做了什麼？如珩你就說啊！」
謝如珩無論怎麼都不開口了，他太累，卻又不忍心看著林長思這個樣子，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道：「林長思。」
「嗯？」林長思停止了質問，這是謝如珩第一次連名帶姓的喊她。
他認真的看著這人，道：「我希望你能永遠單純下去，什麼都不知道，對你來說，才是最好的。」
林長思愣在原地，她看著眼前蒼白虛弱的人，頭一次覺得無可奈何，為什麼要這麼說？他要把她排除在他的世界之外嗎？
他怎麼可以這樣，對自己那麼好，那麼體貼，讓自己喜歡上他的時候，說這種讓人難過的話？
「怎麼哭了？」謝如珩看她悶不啃聲的掉淚，有些慌亂的問。
「我沒哭，我知道我笨，愛哭，什麼都不會，你不跟我說才對呢，我只會把事情搞的一團亂，什麼都做不好，傻兮兮的給人欺負，你不跟我說是應該的，不，不喜歡我也是應該的。」林長思一邊說一邊眼淚掉的更凶。
謝如珩心疼的無以復加，他從未有過這樣的體驗，那些人，每個人都想要從他這裡拿走什麼，只有林長思，才會關心能給他什麼，不是因為謝家家主這個身份，而是謝如珩這個人。
「我不問了，我不說了，我只會給你添麻煩。」
「不是。」謝如珩急急反駁，因為說的急，咳嗽了兩聲，林長思趕緊給他順氣。
「對不起，我不該鬧脾氣，你彆氣了。」
謝如珩握住她放在自己胸口的手，眼神堅定的看著她，「不是，我……」
他說不出口，很多話都無法開口，他不知道要從哪裡說起，要怎麼表達，才能讓她明白，自己並不是不喜歡她，自己很喜歡她。
「沒事了，我就是心疼你，你快休息吧，我不鬧你了。」她哭的打了個哭嗝兒，按著謝如珩讓他去休息。
她一晚上沒睡好，第二天精神不太好，還要趕著去學校，謝如珩醒來的時候，她已經離開了，這讓他的心情不太好，尤其是今天他還要出現在謝氏的股東大會上，面對那些人。
——
下了第二節課，陳離涵就喜滋滋的找到了林長思，告訴她，她的作品脫穎而出，順利的拿到了名額，只是她需要前往山區，參加一則綜藝。
林長思驚訝的看著自己的老師，「為什麼要參加綜藝？我只是個畫畫的，不吃演員這碗飯。」
「這次的綜藝就是與油畫相關的，勝利者能拿到十萬塊的獎金，即便是失敗了，也有錢，老師你知道兼職很辛苦，這次是校方給的名額，你別怕，老師也會作為導師參加的。」陳離涵慈愛道。
他越看林長思，越像他的好友，若是林顯的女兒還活著，該有這麼大了，她一定會遺傳林顯的繪畫天賦，跟她爸爸一樣，在油畫界打出名氣。
聽到獎金，林長思眼睛都值了，不管贏不贏，參加就有錢？那感情好啊，她的那五萬塊總有用完的時候，謝如珩看她又看的緊，她又不能用他的錢，這簡直就是雪中送炭啊。
「好，老師我去，什麼時候？」
陳離涵道：「我這就去回復校長，除此之外唐棠同學也會參加，你跟唐棠是朋友，大家相互有照應，明天你收拾一下東西，後天校門口集合出發。」
「好！」聽到唐棠也去，林長思更高興了。
唐棠最近一直在陪著劇組給她演的那部戲宣傳，她們都是微信聊天的，很快又能見到了，要回去跟謝如珩說一聲才行。
與林長思歡快的情況不同，謝如珩這邊簡直是下了冰雹。
股東大會上，一眾謝家子弟，一個個低垂著頭，感受著他們尊敬的家主的低氣壓，每個月的股東大會，都是他們最期待的，他們能見到家主，每個謝家子弟，都對家主有一種謎一般的崇拜，即便是低氣壓，他們也願意受的。
謝晚音讓他們挨個兒的匯報完，將人趕走後，會議室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他拿出了一份策劃，這是一個綜藝，是謝氏旗下的娛樂公司投資的，想要謝如珩看看，能不能行。
謝如珩隨手拿過，看了一眼，短暫的失神之後，盯上了人員的名字，上面清清楚楚的寫著：唐棠，林長思（華大美院），小謝總；謝晚音也順著他的視線看去，看到了那個名字，頓時覺得自己要完。
「嘿嘿，哥，這個疏忽，我拿去讓他們改改。」他要搶走，哪知道謝如珩不放手，只見他一手拿著策劃文件，一手拿著手機，毫無波瀾的眼睛看向謝晚音，一字一頓，道：「我，也要去。」
謝晚音：「啊？」哥你剛才說了什麼？風真的太大了，我聽不見。
這人不是平時最煩這種的嗎？凡是出現在大眾的視野里，他都生理心理的排斥，這是轉性了？難道是看到邀請了自己，他怕自己太累了，想要分擔一些？
他悄悄的仗著良好的視力看他的手機，微信上還打開著聊天頁面。
【小黃鶯：如珩，我要參加那個「尋找」的綜藝，校方推薦的，還有，我拿到出國比賽的名額了，校方說我名氣不夠，參加這個正好積攢名氣。貓貓可愛.jpg。】
他扭頭去看策劃，上面明晃晃的大寫加粗的「尋找」兩字，再看看堅定的非去不可的謝如珩。
好吧，雙標王者依舊雙標，原來是嫂子參加了，他才跟過去的，小丑依舊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