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心裡話和好聽的話
這是最後的機會……
封掣又提醒了一次自己，他緊緊捏了捏爺爺的手：「您想要兒孫滿堂，所以放任了我父親亂來，他女人無數，對誰都不專一。你想要家和萬事興，又希望我在封家有絕對的話語權，你想要我和封渝手足情深，又希望他不要覬覦FC的一切……」
封掣苦笑：「可是爺爺，人想要的太多，最後是會什麼都要不到的，這個道理， 您不是比我還明白嗎？所以爺爺，你這一生到底最想要的是什麼，真的好好想過嗎？」
他說完又是沉默，一個人安安靜靜地端詳著爺爺病如枯槁的臉。
喉頭滾動幾許，最後，還是說了最想說的話：「您給我的所有一切，FC也好，封家也好，錢權名利都好，封這個姓氏都好……我真的都很感激，也不曾嫌棄。但，如果非要讓我給最想要的東西排個先後順序的話，我想要沐聽雪。」
「我告訴過您，可您不相信，您覺得我能說出這番話就代表我還太年輕，可是，想要的是一個人為什麼就不對？大家在乎的，就一定是我在乎的？其實，你們只是還不夠了解我而已。」
「我和我父親之間，沒有兩全齊美的辦法，如果一定要兵不血刃，最好的解決辦法，是我放棄一切，跟我喜歡的女人遠走高飛，再也不回來。」
「少爺，您不可以這麼做。」
封管家不過是去吃個早餐，哪知回來就聽說老爺子不行了。
他連走帶奔，總算是跑了回來，豈料人才剛剛進入重症室，就聽到了如此驚人的一語，他嚇到立刻出聲制止。管家的聲音讓封掣略略有些失神，他眯著眼睛回頭：「為什麼不可以？」
沒想到封掣能『大方』成這樣，封管家急壞了：「如果老爺子想要這樣的結果，早就跟您要求了，哪裡會等到現在？而且，你爸爸是不行的，封渝的能力也不夠，一旦你離開，FC也好，封家也好，都會出大事的，到那裡，封氏一族的百年基業，慢慢就會毀了的。」
「毀了也好，沒有這潑天的富貴，也許我還能活得自在些。」這是氣話，是故意說給管家聽的，結果，管家真信了。
「不行的少爺，您這樣，是要老爺子死不瞑目呀！」
「那麼你告訴我，我要怎麼做才能讓爺爺滿意呢？」
如他方才所言，這件事沒有兩全齊美的辦法，想不傷封家人的和氣，想爭鬥後沒有任何的痕跡和損失。想一家人還是一家人，至少表面上還能是，那就必須要有人退出。
封雲聲是不可能退出的，封渝只是父親的傀儡也不可能有自主選擇權，除了自己……
封掣其實並不甘心，也不想把一切拱手於人。可是，他沒有信心在那麼一場激烈的『撕殺』之後，還不傷到封雲聲和封渝分毫。
就算不要他們去死，牢獄之災也是免不了。
封掣再大度，也無法放任這兩隻一直在自己面前跳，時不時還出來膈應自己。
可如果他下手太狠，爺爺就會失望。
可是……
「管家，爺爺想要的那麼多，你真的覺得可以全都保下嗎？」
管家答不出來，封掣也不需要他的回答。
只自嘲著又搖了搖頭，苦澀道：「畢竟，他老人家想要的是，FC在我的管理之下蒸蒸日上，我爸和封渝都不爭也不搶，只甘居我下，做個老實本分的員工，可是……這可能嗎？」
「他們造反都造到家裡去了，還要自欺欺人地告訴我，可以和他們和平共處？爺爺以前可不是這麼教我的，只是他老人家老了，就忘了自己曾經有多狠罷了。」
管家抿了抿唇，答非所問地說了一句：「少爺，您是不會輸的。」
封掣也覺得自己不會輸，他只是很累了。
覺得這種反反覆覆沒有盡頭的遊戲無聊透頂，不想再繼續了。
他說：「又要我像兩年前一樣，漂漂亮亮地贏下一場，再平平安安地放他們離開，然後又像今天這般，等著他們捲土重來？一次又一次地搞破壞，一次又一次地無條件退讓？我踏馬又不是聖父……」
「可他們是您的血親。」
封掣笑了笑，很冷很冷地反問道：「那他們當我是了嗎？當他們在公司里興風作浪的時候，當他們一次又一次地設計陷害，毀我名聲，當他們在找人在頂樓砍我一刀，盼著我去死，甚至盼著我生不如死的時候，他們當我是血親了嗎？」
「如果這樣的才叫血親，我也太可憐了吧！」
「……」管家完全說不出話來，只能紅著眼睛看著他。
然後，他聽封掣用一種近乎諷刺的口吻道：「我竟從不知道，封家的繼承人，要的是朵白蓮花。」
管家：「……」
這話就講得太不客氣了。
管家聽完抿了抿嘴，像是有許多話要講，但最後，還是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
他確實一生忠心於老爺子，對也好，錯也好，老爺子的命令就是絕對的。所以，哪怕封掣剛才所言，他全都對老爺子說過，可換了個立場要他代表老爺子的時候，管家只能掩了自己的真心，一切按主人的心意來。
可是，看著萬分清醒的封掣，還有剛剛聽說已經鬧過一場，被帶去急診了的封渝。
老管家心裡天平，終歸還是傾斜了。
他其實也不希望大少爺忍，希望他想做什麼做什麼，再不要為別人所束縛。
所以，他終於也大逆不道了一次，他說：「那就都按少爺的心意來，想要的都要，想做的都做，只要一點……萬不可傷及你爸爸和弟弟的性命。」
「管家，您說的這些爺爺都同意嗎？」
老管家搖了搖頭，但眼神卻異常的堅定：「老爺子不會同意的，但您說的也確是事實，這件事終究不可能有兩全齊美的辦法，那麼，我說的這才是最優的選擇，而不是您放棄一切的那一種。」
「我說過了，我最想要的不是這些。」
「所以我說那就都按少爺的心意來，您想要少奶奶，就追回來，反正……」
似是不忍，管家說到這裡停了好一會兒，才艱難道：「老爺子也再不可能管您了。」
聽到這裡，封掣眉頭一跳，再看向老管家那張布滿皺紋的臉時，眼神已倏然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