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不要折磨你自己
她該是溫暖的，熱力四射的，看著柔弱，但堅韌到怎樣也打不倒，而不是如今這樣，了無生機的樣子。
像是，隔著一丑厚重的偽裝，把真實的自己全都藏了起來。
哪怕，是罵他一頓也好啊！
封掣這麼想著，沐聽雪也總算抬了頭，她問他：「我的身體，確實是我自己的對吧？還是說，因為你喜歡我，所以我幹什麼都得聽你的，你不同意我就什麼也做不了，我喜歡的事情不可以做，我喜歡的比賽不可以比，我喜歡的孩子，也不可以要……是嗎？」
最後這一句，誅心！
封掣激動得站了起來，顫聲：「沐沐，你……」
「我問你，是這樣嗎？」
「我是為了你的身體好。」
「我最煩的就是你們跟我說這種話。」她說。
當一個人心如死灰，也許就連怒意也淡了。
封掣明明能感覺沐聽雪在發脾氣，可由始自終，她的語氣都是平平，眼神也是平平，就連表情也平靜到近乎是淡然。
她質問他，用一種平靜到就像是在聊天的口吻：「那為什麼，所謂的為了我好，不能由我自己來決定，你覺得是為我好的就是真的好？我就得做？你覺得不是為我好的，我就不能做？封先生，你是上帝嗎？你的決定就全部對嗎？」
她又叫了他封先生。
這種稱呼，只在他們剛剛離婚時她才這麼叫，封掣心都顫了起來，好幾次，欲言又止卻只是張了嘴，什麼也說不出。
有口難言，他憋得雙目通紅。
「我不是上帝 ，我的決定也有很多錯的，但這個決定，肯定沒有錯。同，我不能由著你這麼折騰自己的身體，就好像我現在一直在後悔，如果沒有同意你參加第九期的節目，是不是……是不是就不會……」失去我們的孩子。
「……」
「沐沐，算我求你了，不要這樣，你折磨我可以，不要折磨你自己。」
「可是，明明是你在折磨我啊！為什麼非要賴上我？」
她說：「你剛才的話怎麼不說完呢？你是想說，如果沒有放我去參加第九期的節目，是不是我就不會流產，對不對？」
「你是在甩鍋嗎封先生？你真不知道我為什麼才會保不住我們的孩子？不是因為比賽，不是因為我太累了，是因為我情緒大起大落，動了胎氣。」
「別說了……」
她偏要說：「可我為什麼動胎氣？封先生你也是知道的呀！因為看到你和宋凌雅睡在一起，還因為你和她的*****被拍了下來，被人發到了我的手機里。我看到了，受了太大的刺激，然後……」
「其實不怪你，這事兒我也有責任。」
她說：「多大點事兒啊？不說我和你還沒有復婚，就算是復了，也不過是你出了個軌，犯了全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而已，我怎麼就那麼不經氣？」
「是我太脆弱了，是我沒有保護好我的孩子，是我沒有控制好情緒，是我的身體太不爭氣了……」
封掣：「別說了，我讓你別說了。」
他聲音很大，人也氣得站直了。
沐聽雪卻平平靜靜地望著他， 像是問一個和她毫無關係的陌生人：「那你答不答應送我去比賽？」
「……」
封掣憋了半天，那一句可以還是說不出口。
因為他根本不想答應，卻拿她無可奈何，他怕聽現在的她說話，每一句都好似精心準備著來刺痛他。
他確實有點受不了……
可沐聽雪卻看著他笑，淺淺勾著的唇角微掠過一抹自如，極不在意道：「那隨便吧！」
她說：「其實你不答應我也會去的，反正，你也攔不住我。所以為什麼不乾脆答應我呢？你願意好好答應，我還能讓你送我過去，你要是不怎麼也不同意的話，我就……自己打車去。」
她是說真的，她真的打算這麼做。
心裡有個聲音這麼告訴自己，封掣是真的拿她沒有辦法了，他磨著牙，用力到幾乎要磨出血來：「沐沐，你怎麼這麼倔？」
「我就是倔啊！」
她說：「要不然，我怎麼會撞了南牆都不知道回頭？要不然，我怎麼會在同一個坑裡栽兩次大跟頭？」
「……」
又被她戳了肺管子，封掣憋著那一口氣，差點沒直接被送走。
她很清楚說什麼話最能刺痛自己，但，這樣傷他的時候，她就真的不痛嗎？
也許，會比自己還痛吧！！！
再多的後悔也無法形容封掣現在的心情，但而今已然走到了這一步，他只能和她拉拉扯扯著彼此傷害，彼此不放。
他放不下她，但也無法再像以前那樣勉強她。
所以，妥協成了他唯一那條路……
和以往一樣的時間，和以往一樣的那輛車，和以往一樣的封掣，只是，車廂里再不復往日的甜蜜溫馨。
沐聽雪坐在那獨屬於她的副駕駛位上，安安靜靜地，像是一個失魂的人偶……
一路無話，很快就到了電視台安排的公寓樓。
下車前，他絮絮叨叨：
「最後一輪了，你會有四個助手，除了設計之外，其它的事情儘可能交給助手來。對了，那個加百利也會在，我已經和他說過了，讓他多幫你分擔一些，你好養精蓄銳。」
「我已經跟節目組說過了，手機不收你的，你一旦有什麼不舒服，隨時聯繫我。」
「如果實在不想聯繫我，安綺婷也可以，其它人也可以，總之，一定要說，好嗎？」
她還是不語，他便自顧地繼續：「不要勉強自己，只是一個小比賽，還是你的身體最要緊，我……」
「不是小比賽……」
她突然開了口，說：「至少，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比賽。」
見她開口，封掣激動地伸手拉住她：「沐沐……」
「謝謝你送我過來。」
說罷，沐聽雪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拉開車門，輕盈而下，直到她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公寓的入口，她也沒再回頭看他一眼。
封掣就那麼靜靜坐在車裡……
好一會兒，他突然抬起自己剛剛觸碰過她的那隻手，她的指尖很涼，涼得不正常的那一種。
他本該將那雙冰冷的手揣進懷裡仔細捂熱，他本該，好好照顧好她的身體。
可惜……
沐沐，原諒我！原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