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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問了個在門前就鹽水花生下酒的老頭,這位「曾教音樂的鄭老師」住在哪裡,萬幸村子小,低頭不見抬頭見,有頭有臉的人也就那幾位,老鄭算一個。那老頭很快指了方位。

  吳虞不做遲疑地跑過去。

  果不其然,在老鄭家的後田,她望見了季時秋和林姐的身影,男生正幫忙採摘紅薯,夕陽西下,將他一半身子鍍照成金紅色,他看起來那麼明快,那麼鮮艷,又那麼易碎,將被黑夜吞噬。

  吳虞額角細筋溢出,直直邁向他。

  季時秋也發現了她,他慢慢直起身子,剛要微笑沖她招手,女人已經隨手抄起堆在田邊的紅薯,發狠地朝他砸過去,她一邊走,一邊罵,連扔許多個:

  「你亂跑什麼啊?」

  「我讓你跑了嗎?」

  「老實待著要你命啊?」

  「你不想好過就別折磨我!」

  ……

  季時秋本還莫名地抬手避兩下,但她話一出口的下一秒,他鮮活的表情一瞬黯然。

  季時秋沒有再動。

  最後那隻紅薯,因為距離近,硬生生打在他左臉上。

  力道大到他頭都微微偏開,痛感蔓延開來,季時秋沒有去捂,一動未動。

  林姐傻站在不遠處,不明所以,更反應不過來。

  吳虞踩進泥地,穿過叢聚的薯葉,快走到季時秋跟前。

  她抬眼看他,唇瓣不可自制地發顫,她只能緊咬住。

  男生的眼睛也剔亮地死盯著她。

  它們在共振,與她嘴唇的頻率一致。

  吳虞想問他,疼嗎?

  可她講不出來。

  只注意到他顴骨的位置留下了一些泥點,在他乾淨的面孔上分外突兀。她抬手想抹掉,卻怎麼也擦不乾淨,反讓污濁的範圍愈來愈大。

  撫摩的動作變成急切地搓拭。

  吳虞淚如急雨落下。

  她無措地拉高袖口,想換方式為他清理。

  而季時秋,忽如甦醒過來,截停她的手腕,緊緊握住,將她拖離了暮色將至的紅薯地。

  第17章 第十七片落葉

  這一天的到來,在季時秋預想之中。下山的後他有了貪念,一直在自欺欺人,也深悉對他的審判早晚會砸下來,但吳虞出現在紅薯地的那一刻,他才發現,原來懲罰來得比審判還要快。

  他沒有觸碰到她一滴淚,渾身卻像要灼盡了。

  尤其是心臟。

  痛得難以言喻。

  他大步流星地將她拉回旅社,避免她再在老鄭家的後田久待,被林姐瞧出更多不對勁。

  路上他眉心緊蹙,心緒翻湧,無法釐清思路。

  他不想被吳虞誤解,但也不想博取她的憐憫與留念。

  進了臥房,季時秋立即關上門。他回過身,架住吳虞肩膀,迫使她冷靜。

  「我……」剛要開口,女人已經吻上來。

  她幾乎是撲過來的,季時秋反應不及,後倚到門板上。

  她的舌尖探進來,季時秋沉迷地吮了幾下,與她的唇她的眼隔開間隙,試圖出聲。

  吳虞再次堵住,不讓他說話,也告訴他回答。

  她勾纏著他脖子,像要吊在他身上。

  季時秋的眼瞳濃郁起來。他勒住吳虞後腰,將她托住,猛烈地吻她,從唇角吻到下頜,又埋入她頸側,亂七八糟地掃蕩。

  他們開始脫彼此的衣服,唇齒磕碰,房內的喘息聲變大,晦暗而迷亂,布料窸窣摩擦。

  也許是真正坦誠,又或許時日無幾,兩人的情緒都帶著登頂的激昂和觸底的瘋狂。

  吳虞很少會這樣,沒有諧謔,沒有勾惹,一次次一遍遍,只入迷地叫喊一個人的名字,即使它本身虛假。

  等到房內靜謐下來,窗外月已上行。

  它已經變幻形態,呈橢圓,似一粒孤單生長的金煌芒。

  季時秋安靜地抱著吳虞,眯眼的樣子像在打盹。

  吳虞凝視了他一會,捏捏他鼻頭,藉此打開他眼帘。

  她叫他:「小秋。」

  季時秋嗯了聲。

  她聲音古怪了點,有了罕見的小女孩的尖嬌,變得像個真正的熱戀期女友:「小~秋~」

  季時秋笑了,哎一聲。

  他撫摸她的耳廓:「你不想問我什麼?」

  吳虞說:「我知道。」

  季時秋唇角仍勾著:「你知道什麼?」

  「我知道——」吳虞往他懷裡偎了偎,找到更舒服的姿勢,又抬眼盯住他:「你。」

  之前為什麼會覺得她的眼睛只是冰冷的鏡頭?

  這一刻的季時秋詰問自己。

  初中時在班裡,許多女生熱衷聚在一起,討論材質不知真假的晶石手串,並堅信它們各自擁有不同功效的能量磁場。

  那會兒的季時秋不作聲,並自以為是地認定和坐實同齡異性的迷信。

  但現在,他信了。

  吳虞的雙眼是最溫厚的黑曜石,映照他,容納他,也淨化他。

  多日的跌宕得到平息。他貪得無厭,想聽她實實在在說出來:「我?」

  「嗯。」

  「我什麼樣?」

  吳虞看著他想了會:「很帥,又很好。」

  最質樸的字眼,換來最純粹的反應。季時秋露出幅度頗大的笑容:「這樣麼……」

  吳虞很肯定:「嗯,就是這樣。」

  季時秋注視著她,笑著笑著,有點潸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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