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辯論能吃人
宿舍重新歸於沉默。
過了許久，也或許沒有那麼久，黎早早這才撿起地上的書本。
拍了拍上面莫須有的塵土，便將其扉頁合上放回了原位。
嘆了口氣，拿出了自己的牙杯，「還是洗漱去吧。」
她喃喃著，面無表情，鎮定異常。
但她剛出宿舍門，轉身便撞了人，牙杯裡面的牙具還有洗面奶什麼的嘩啦啦的掉了一地。
「對不起。」
「對不起。」
兩個人同時道歉，反倒讓局面不那麼尷尬起來。
「你沒事吧？」那人恰好是黎早早大一時一同參加過辯論賽的同學。
「早早？」見黎早早不說話，模樣有些呆滯，便伸手戳了戳她的肩膀。
「啊?我沒事。」
黎早早回過神來，見對面的女生已經將東西整理好遞到她面前。
「謝謝。」她道。
「你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我把你給撞傻了。」那女生拍拍胸脯。
趙淼。
會計系16級。
黎早早確認著眼前人的身份。
她可是出了名的臉盲，再加上她在學校也是小有名氣，所以經常會有一些人在路上同她打招呼，為了避免尷尬，她也會熱切回應。
但其實經常回應完之後，就會拼命地想著剛才那個人是誰為什麼認識她？
後來時間長了，她也就不勉強自己了，記不得就記不得罷，何苦在這個方面為難自己呢。
可面前的這個人，因為同她淵源頗深的緣故，她倒是把名字記得清楚。
「哈——」黎早早扯出一貫甜甜的笑，打趣道:「本來就是我先撞的你，怎麼?怕我故意碰瓷不成？」
「可不是嗎?你那麼伶牙俐齒，要真是碰瓷的話，我可說不過你。」那女生也打趣回應。
所謂淵源便是兩年前辯論賽的時候，黎早早同這個女生在決賽時碰了面，兩個人各為正反方的二三辯，賽場上那是辯的不可開交。
最後，黎早早所在的隊伍險勝。
也正是那一場辯論賽，讓黎早早打響了在北農大學的名號。
更有意思的是，第二年，黎早早應輔導員的要求作為負責人培訓本專業的辯論團隊。
辯論賽的初賽抽籤地點是在學生會辦公室，黎早早剛一進門就又和趙淼打了個照面。
「早早，你又要參加辯論賽？」那趙淼見了她，便張口而出這麼一句話。
「不是，我這次只是負責人而已。」黎早早笑道，「怎麼，你還要參加？」
「對呀，我們專業人才少，我這就被輔導員給強行叫過來了。」趙淼聳聳肩，一臉的無奈，「不過你真的嚇到我了，我還以為我們團隊要死在了初賽。」
「看你說的，我能有那麼嚇人不成?」黎早早眨巴眨巴眼睛。
她其實不擅長回應別人的誇獎。怕太沉默顯得高傲，太圓滑顯得世故。
趙淼瞪大了眼睛點點頭道:「你不是嚇人，你辯論起來簡直可以吃人!」
旁邊的一些學生會大一幹事聞言紛紛朝黎早早這邊扭頭，那眼神分明是要看看這令眾人「聞風喪膽」的辯論高手到底是怎般模樣。
這時候的黎早早剛競選上學生會宣傳部部長，所以辦公室里的一些大一幹事是認識她的。這下將她的名字一傳三，三傳十，不一會兒功夫，滿屋子的人都朝她「肅然起敬」。
黎早早摸摸鼻子，微微低頭含笑，有點承受不住這麼多明目張胆的目光，「沒，這位學姐才是真的厲害，等你們看比賽的時候就知道了。」
黎早早知道，這個趙淼雖然面上一直在誇她，但其實更多的是聽到她不參賽的輕鬆。
這樣的人，通常都是高傲的，不喜歡別人在自己的強項上面勝自己一籌。
什麼被輔導員拉過來參賽，無非是想滿足自己一個最佳辯手和冠軍的稱號而已。
所以，黎早早這麼說，是想要滿足一下對方的虛榮心。畢竟，每個人都會希望眾人關注的焦點是自己，而不是自己口中的別人。
然而，很不幸的是，後來趙淼所在的團隊在第一場遇上的就是黎早早帶領的計算機小隊。
別人她或許不清楚，但趙淼的弱點是什麼她再清楚不過了。
所以，自然而然的，趙淼又一次落敗。
真真的死在了初賽的賽場上。
*
回憶完這些的時候，黎早早早已和趙淼寒暄完畢，打開了水房的水龍頭。清涼的水撲在臉上，讓她方才發僵的腦袋得到了暫時的清醒。
揉搓洗面奶泡沫時，右手指尖不經意的疼痛讓她停下了動作。
衝掉手上和臉上的泡沫，觀察到右手食指指腹上面有一條細細的傷口。
根據它的長短和深淺來看，應當是方才書本滑落時，紙張下落太快不小心劃破的。
黎早早看著它，再次怔怔的嘆了口氣，喃喃道:「不流血了，也會痛嗎？」
一時間，竟分辨不出這話是說給自己的手指聽，還是說給自己靈魂里的另一半黎早早聽。
「所以，同學聚會，你要去嗎？」
這句話是她在心裡說給那另一半黎早早聽的，她敢打保票。
但很遺憾，那一半黎早早沒並有給出準確的答覆。
「我覺得至少遲暮應該回去，畢竟他們當初的關係那麼好。」
「早早，不要再逃避了。」
「.」
黎早早的腦海里一遍又一遍的回想著車水瑾的話，愈來愈清晰的牽動著她的每一根神經。
「他——真的會去嗎？」
「應該會帶著她一起去吧.」
一對兒俊男靚女的出場，黎早早閉了眼都能想像到那種眾人艷羨注目的畫面。
再次鞠了一捧水撲在臉上，將這畫面衝散而去。
「或許，他並不會去呢。他可是勵志做明星的人物，怎麼還會和我們這些凡夫俗子打交道呢？」黎早早輕輕哼笑一聲，有些自嘲。
班長從水瑾那裡要走了她的聯繫方式，但至今都沒有聯繫她。所以？是怕她去了畫面會太尷尬嗎？畢竟，當年她喜歡遲暮的這件事，鮮少有人知道。
而班長陳文光是這鮮少人的其中之一。
「又或許，同學聚會根本就辦不起來，總歸都已經四年了，大家都有了新的社交圈。很多人都已經在新的圈子裡混的風生水起，誰還願意再回到以前，像一個小丑一樣的讓別人嘲笑自己當年的糗事呢？」
黎早早終於找到了一個說服自己的好藉口。
這般想著，心裡安穩了不少。
*
自從說服了自己之後，黎早早很快便將自己投入到了繁忙的期末考試和激烈的學術競賽當中。
車水瑾忙著畢設答辯和畢業的相關事宜，一直沒時間同她聯繫，故而她也無法知道自己煞費苦心的「洗腦」有沒有成效。
沒有任何陌生的電話打過來，甚至曾一度騷擾她，想讓她辦理某某套餐業務的聯通客服也未曾有一個電話打進來。
高中班級群里也沒有任何動靜，歷史消息還停留在兩個月以前，一波大佬在跟老班報備考研成功的喜訊。
黎早早有幾次都懷疑自己的電話是不是壞了，但經過多個室友親自驗證，通話聲音很清晰，手機網速很快，一向易碎的鋼化膜連一道裂痕都不曾有，結果自然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就這麼兩三個星期過去了，車水瑾的畢設答辯都結束了，她的期末考試也進行一大半，大四畢業典禮和她們的大三假期馬上就要到來，可她的手機仍舊沒有任何動靜。
沒有任何新的消息傳進來，就像任何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黎早早不禁想到她將手機扔在家，一個人拉著行李箱跑到衡水那個鬼地方復讀的那一年時光。也是沒有任何消息傳進來，每天的生活除了吃飯睡覺就是看書刷題。
忙碌又疲憊。
枯燥且充實。
*
上午的《計算機體系結構》考試一結束，黎早早背起雙肩包，揉了揉發酸的手腕，晃晃腦袋將剛考過的知識點從腦袋裡倒出來，好騰出空間給下一場考試來用。
室友古小布從後面小跑著追上來，一把攬上黎早早的肩，嘴裡興奮的念叨著：「早早，你真是我的福星。你給我講的東西竟然全都考到了！」
黎早早將沉甸甸的手臂從自己的肩膀上拉下來，吐槽道：「哎呀，沉死了，你這是又重了幾斤？」
旁邊的另一個室友韓清認歪頭審視了一番，認真的補刀：「目測十來斤吧。」
韓清的床鋪與黎早早的床鋪相鄰，兩個人經常坐在一起吃著小零食刷青春泡沫劇，然後看著男女主的吻戲，雙雙露出姨母笑。
「媽呀，佳天，你回去趕緊看看你的床板壞了沒！」走在黎早早左邊的盧景惠的吐槽能力向來都是宿舍一流。
盧景惠和韓清兩個人的個子都很高，兩個人和162的黎早早走在一起正好組成了一個大大的「凹」字。
「不用了，為了保證我的生命安全和咱們宿舍的物品安全，今晚我就把小布踹回她自己的床。」後面的於佳天一本正經的接著話。
黎早早所在的宿舍總共六個人，於佳天和古小布兩個人脾性相投，玩的甚好，經常一起同床共枕。
至於宿舍的另外一個人，她叫童千千，也是她們宿舍唯一一個非單身girl。
前兩天，童千千的外地男朋友大老遠跑過來看她，所以這幾天她搬出去歡度二人時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