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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我勸你先管好你自己吧。”王神木滿意地挪回自己的電腦,“你家秦川,你真的不打算去找他了?”

  “不找了。”

  “為何?”

  “因為這是他希望的。”蘇藥喝完最後一口茶,連帶著幾片茶葉進了嘴裡,茶葉很苦,可她一點感覺也沒有,她只是淡淡地說,“反正,能和他有過一場,我已經滿足了,這樣也好,他永遠在我記憶中鮮活,其實真正的快樂,只要你願意,一天也是一輩子,反而很多人愛了一輩子,也不知道自己愛的是什麼。”

  “難怪世人都痛苦。”王神木說,“因為像你這麼看開的人實在罕見。”語氣不知是同qíng還是譏諷。

  蘇藥沉默一會,反問:“難道你看不開麼?”

  這下,輪到王神木沉默了。

  國師的嘴,向來毒,國師的腦子,向來快,只一眨眼,蘇藥就笑了:“也對,所以你才能創造人間,創世主的榮耀與孤獨啊……你創造了世界你卻不是你世界裡的人,所以你痛苦。”

  “……也許你該回去了解一下人間的劇qíng。”這是這個午後,王神木最後扔給她的話——

  動機轟鳴,燕國國王直飛三萬英尺高空。

  望著舷窗外冉冉的白雲,南波萬逐漸想起自己在人間裡的夢想。

  他記得曾經有那麼一天,他問洛子商:“你說這九天之上的時空里,會是個什麼模樣?”

  “天上界,白玉京,結婚殿堂,那不是麼?”

  “可那兒只能通過傳送過去,我們享受不到飛翔旅行的滋味,況且,九天之上,玉京城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隅,其他的地方,該有多麼廣闊,可我們都不曾探索過。”

  洛子商瞥眼:“如果國王大人是想開外掛飛上天去,我打賭不會飛出十米,GM就會帶著封號公告來到你面前。”

  “我只是在思考。”南波萬望著天空各色變換的雲層,若有所思,“人間如此磅礴的世界,無數功能都創了網遊的先河,可是我們到現在都不能飛天?你說設計師的腦子是不是被門夾壞了?”

  那時候,已經有別的網遊打出了“自由飛天”的旗號,人物可以駕上坐騎,自由飛馳在天空中,並揚言全世界獨家創意,卻由於只有飛天功能吸引人,其他平平,很快也被市場淘汰了,最高cháo的,依舊是《人間》。

  “也許總有一日會出飛天的功能吧。”洛子商無所謂地說,“與其關心這個,國王大人你還是擔心一下你的教廷吧。”

  王城外,教廷祭司又在聯名彈劾軍師洛子商了,南波萬往城樓下一看,頓覺一陣頭痛。

  而現在,他身處三萬英尺的高空,開始無比想念軍師在身旁的日子,洛子商,當我們都能飛翔的那一天,你是否還在我身邊?

  南方s市。

  冬天最冷的時候。

  顧朝顏抱著一台新電腦的紙箱子,呵著冷氣打開了自家的屋門,再走進自己的房間,外面寒冬臘月,裡面卻是熱火朝天。

  五六個與他差不多年紀的小弟,正聚jīng會神地在各自的電腦前打著《人間》的遊戲,而他把新電腦裝好了放到一旁的桌子上,這兒,明天,他新招的一個小弟將與大家一起來工作。

  回到老家,顧朝顏摒去從前的一切,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他開了一家網遊工作室,幫人練級,也出售金幣和裝備,通過雙手勞動來賺錢,他現在是遊戲中的任何一個人,也不是任何一個人,什麼一朝歡顏,什麼江湖騙子,他統統不是了,他只是用雙手幫著每一個來下單的玩家練級,他不必再盜號,就堂堂正正上著各種各樣的號,堂堂正正為他們練級,堂堂正正讓自己變qiáng。

  如果說,和盜賊團長阿糙那一場,讓顧朝顏見識到了高端玩家的水準,並在這些日子裡努力向目標看齊一步步變得qiáng大——那麼和王神木的一場相識,則是讓他稀里糊塗的人生,徹底被洗刷了一般,原來,自己的夢想,也可以靠雙手去達到的。

  自他離家那一年起,這是他第一次覺得心靈前所未有地輕鬆、明澈,仿佛人世間所有的陽光都照了進來。

  短短一個月時間,他的小工作室,竟也被他經營得有聲有色,這不,人手招了一個又一個,這間屋子都快擠不下了,他也想不到,小弟們竟能對工作如此熱qíng,熱qíng到他這個老闆都摻和不進去,只能當個甩手掌柜了。

  可是這個季節房子難租,他只能先把工作室擱置在家裡,擁擠就擁擠一些,等開chūn後,再去租個像樣點的工作室門面——至於姐姐的房間,他是再擠也不會去占用的,哪怕父母勸他,說姐姐看到你現在這麼上進也會開心的。

  安排好了下一周的訂單和任務量,顧朝顏悄悄關上了臨時機房的門,他在廚房找了杯水喝,父母在客廳里看電視,他們都老了,自姐姐死去的那年,他們就老了,可是他一氣之下離家北漂,直到那麼多年後才想到回來看看,才現,父母真的老了。

  顧朝顏現自己不再恨了,明明,當年,他是恨不得再也不見這兩個老頑固,這兩個、所謂父母的、被迫下崗的、重男輕女的、生了姐姐後還生了他的、可最後只能供得起他一個上學、卻要迫姐姐去打工的——老頑固。

  明明他一點也不喜歡學習,而姐姐比他更有希望考上大學啊。

  因為沒有錢,就上不起學,就折了所有的夢想,顧朝顏永遠忘不了自己看到自殺後的姐姐躺在冰冷的搶救室里的那一刻,那一刻,他所有的人生都被改變了,他負氣,他離家,他出走,他北漂,他走投無路,他當起了騙子,他騙到了第一筆錢,他第一次現愚蠢的人類是這麼好騙,他看著遊戲中的土豪肆意揮霍,幾萬幾十萬的錢毫不猶豫地砸出去,就為了一堆虛擬數據變成的所謂裝備,他想起了自己的姐姐,想起了所有還在貧窮里與溫飽掙扎的孩子,後來他開始把無用的錢寄給慈善機構,寄給希望小學,如果這樣,能讓天上的姐姐不再難受。

  可是他不曾想過,這些年來,父母也一樣難受一樣懊悔,他還沒結婚,還沒生子,他們明明只是五六十歲的老人,卻已如七八十歲那樣垂老了,幸好後來經濟景氣了,倒閉的工廠重新站起來,他們的退休金讓他們的日子並不難過。

  走過客廳,右側拐角處,就是姐姐的房間,那麼安安靜靜的,與他離開時無二,仿佛還能看到姐姐坐在書桌前教他寫作業的背影,仿佛他走的這些年的時間只是一場泡影。

  如今,他回來了。

  書桌上還兀自放著當年的高考複習卷,顧朝顏嘆了口氣,重新整理了一遍書桌和書櫃,整理了一遍抽屜,在抽屜里,他看到了他們姐弟小時候拍的相冊,從頭翻到尾,他的眼睛紅了,放回相冊,他又在抽屜底部現一本日記。

  拿起一會,猶豫再三,他沒有打開看,準備放回去時,那本子裡卻掉出一張照片。

  泛huáng的,一張許多學生站在微機房裡合影的照片,姐姐站在最中間,穿著那個年代流行的翻領T恤,她微笑著,像陽光一樣純澈美好。

  顧朝顏是第一次看到這張照片,事實上,姐姐比他高兩級,他又常逃課打遊戲,姐姐的學校生活對他來說是一個模糊的概念。

  看著照片中的人們,顧朝顏忽然現左右兩個男生他竟然都有些眼熟,歲月一點也沒有改變他們的面目,就好像是一個月前他才剛剛見過的!

  是的,他想起來了,他們一個叫做洛子商,正是燕國的軍師,在他和紀滄海那傻bī去機房裝外掛的時候,見過一面。

  另外一個,則是他經過王神木房間的時候,看到的氣勢不輸於王神木的男人,似乎,叫做什麼三途川?

  晃了晃腦袋,顧朝顏把照片和日記都鎖回了抽屜,陳年舊事也好,斯人已逝也好,他都不願再提起了,現在他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把工作室經營好,賺大筆的錢,養父母,也養渴求上學的孩子們——姐姐當年,是那麼的想去念大學的……

  “老大,你快來看,新聞上的顧朝顏是你嗎?”

  這時一個小弟跑過來喊他,上新聞?顧朝顏有些不敢置信,他何德何能啊!捐款什麼的他一向用匿名帳戶的啊,總不至於他從前的騙行被揭露了吧。

  顧朝顏回到機房,赫然看到新聞里的照片,居然是自己學生時代的畢業照。

  這……這這這是神馬?!

  他承認他從北國回來之後就忙著cao辦工作室的事,根本沒時間泡論壇看新聞,可……他的名字照片詳細信息都被人ròu出來掛上去了這也太驚悚了吧!

  迅掃了一遍新聞,顧朝顏現自己是以“死者顧萱顏親弟弟”的身份被人ròu出來的。

  顧朝顏掀桌了!臥槽了!不淡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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