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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秒之後,宗瑜媽媽出了電梯門。

  宗瑛提著書包從安全通道一路往下走,整整20層,快步走到底層的時候呼吸急促,腦子感覺缺氧,手裡的書包仿佛更沉了。

  走出門,路燈已經全部點亮,驟雨初歇後的早秋夜晚,風大得囂張。

  宗瑛回了公寓。

  數日未有人至,公寓窗戶一直沒開,打開門,一陣封閉久了的氣味撲面而來。

  接連按亮幾盞燈,又推開通往陽台的窗,室內才總算有些通暢感。

  宗瑛從書櫃裡取下嚴曼生前使用的最後一本日程記錄,又翻出之前從邢學義別墅中拿來的那本工作簿,走到沙發前坐下來,連同書包里那幾張帶血跡的報告、宗瑜的手機,一併擺到茶几上。

  屋外秋風肆虐,屋內僅有滴答滴答時間走動的聲音。

  宗瑛交握雙手在沙發上坐了片刻,平復情緒,伸手重新打開手機,點開那條錄音,再次聽到「先生說了……不論手術成功與否……你要做的,只是等」的對話。

  講這話的人是沈秘書,他口中的先生指的正是深陷新希股權之爭的呂謙明。

  聯繫之前網絡上被刪除的傳言、及峨眉山景區門票和護身符,足見呂謙明和宗瑜媽媽之間存在某種聯繫。

  繼續往下聽,沈秘書講了一句很值得回味的話:「宗瑜的手術你放心,先生一向守信,宗慶霖不肯冒險的事情,先生只要答應下來就一定會幫你辦到。」最後他詢問了「邢學義手裡2.6%股份的處理進展」,並囑咐宗瑜媽媽:「你儘快整理一下邢學義的遺物,先生想儘快處理掉。」

  從沈秘書後半段的話來看,呂謙明和宗瑜媽媽之間的關係,更像一種交易。

  呂的籌碼是幫宗瑜找到合適的心臟,交換條件是邢學義的股份及遺物。

  此事存在兩個疑點:

  第一,宗瑜的手術,宗瑜媽媽為什麼要找一個外人插手?

  第二,呂謙明除了索要股份外,為什麼還要邢學義的遺物?

  宗瑜亟需移植,卻遲遲等不到合適心臟,這種緊急情況下,宗瑜媽媽是否會想通過「非法渠道」來獲得器官?

  沈秘書所言「比起大海撈針地滿世界找,近在眼前的不是更方便」,說明他們在打她心臟主意之前,或許就已經試圖從其他途徑尋找過合適器官。

  而他提到的「宗慶霖不肯冒險的事情」,是不是因為宗慶霖拒絕了「通過非法渠道獲取心臟」的想法,宗瑜媽媽才轉而求助於呂謙明?

  求助有償,呂謙明因此順理成章提出自己的條件——要邢學義的股份和遺物。

  如果說圖股份是為了在新希股權之爭中占得優勢,那麼要遺物極有可能就是為了銷毀證據。

  不論是那次在邢學義住處的狹路相逢,還是後來邢學義別墅被燒,都證明一點——邢學義遺物中有呂謙明亟需尋找的東西,且他找到這個東西的目的是為了銷毀。

  他要找的會是這個嗎?

  宗瑛拿起桌上那幾張報告紙,一張張逐字看過去。

  這幾張紙應該只是一份報告中的一部分,從結構看並不完整,內容關乎新藥上市的安全性評價試驗,當年嚴曼看過之後表示存疑並寫了意見,其中一行小字表示:「這份報告的數據為何與我所掌握的實際數據有出入?」

  她圈了少部分數字,最後留下一句:「請謹記:故意篡改不論大小,性質都是造假。」

  報告最後一頁打了日期——正好是嚴曼去世的前一天,9月13日。

  報告整理人:邢學義;第一審閱人:呂謙明。

  昏光照耀下的大片血跡,提示這些報告曾出現在嚴曼墜樓現場。

  為什麼嚴曼會帶著報告跳樓?和她在一起的,除了邢學義,還有第三個人——呂謙明。

  三個人因為這份報告見面?因為這份報告起了爭執?最後因為爭執導致嚴曼墜了樓?

  報告跟嚴曼一起掉了下去,由於擔心留下相關物證,所以邢、呂二人撿走了這份帶血的報告。

  宗瑛腦海里不斷浮現出現場拍攝的照片。

  嚴曼的屍體、大片的血跡,那個場景越來越清晰,甚至有了聲音和氣味——

  她墜落下來的瞬間,抓在手裡的報告紛紛散開,緩沉至地面,挨著嚴曼的紙張迅速被浸染。

  樓上兩個人或許驚慌失措、或許預謀得逞格外沉著,總之他們匆匆下了樓,罔顧還存有一縷氣息的嚴曼,只撿走了地上的紙。

  有沒有主謀,如果有會是誰,呂謙明還是邢學義?

  宗瑛抬手撐住額頭,閉眼調整思路和情緒。

  半晌,她伸手翻開茶几上那本邢學義工作簿,9月14號那頁只寫了「這一天,我吃掉了自己的良心」,雖未記錄更多信息,但字裡行間多少流露出一些懊惱。

  邢學義自那之後似乎一直深陷自責當中,對比呂謙明不擇手段妄圖銷毀證據,直覺告訴宗瑛,呂謙明很可能才是事件的主導者。

  後來呂和邢學義的關係如何,邢學義的死——和呂有關嗎?

  723隧道案,真的是意外?

  車上發現的那袋毒品會是誰給的呢?有沒有可能是呂謙明?

  宗瑛想到這裡霍地起身,快步走回臥室,從斗櫃裡找出呂謙明寄給她的包裹。

  她打開木盒,取出信封,倒出一沓照片,小心翼翼拿起一張,對光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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