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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路經葉府,見到有人在送符,便停下看了一陣,剛要走,袖口便被拉了個正著。

  矮墩墩的小女孩仰頭看她,將一枚小巧的三角符塞到她手裡,說:“姐姐,送你。”

  沈蘭翹微愣,說:“你認得我?”

  茗兒搖頭,甜甜笑著,“我有姐姐,可她闖天涯去了,是去當女俠,看你一個人從這路過,也是在闖蕩江湖麼。”

  “也……算是。”沈蘭翹抬手,打量掌中符咒。

  “我親自折的,保佑你平安。”茗兒退到攤子後,坐在竹椅上繼續晃著腿折符。

  沈蘭翹猶豫了一陣還是收下了,道謝後繼續前行。

  關山迢遞,從晨曦到日暮,又從日暮到晨曦。所幸紙做的馬不知疲倦,也無須吃喝,一闖便闖進了一紅花綠柳之地。

  水榭漆紅,樓閣間紅綢遍布,又見燭火幢幢,好似夢中之境。

  沈蘭翹當真以為自己入了夢,她聽見絲竹管弦之聲,牽著馬便奔那最高的塔樓而去,遙遙望見牌匾上寫著“孤風月”三個字。

  不遠處,有女子坐在井上懷抱琵琶而彈,女子驀然抬頭,眼中風韻流轉,就好像眼前所見並非生人,而是舊友。

  沈蘭翹越發篤信,她就是在夢裡,她和女子素昧謀面,女子怎會露出這樣的神情。

  林醉影是察覺到了蓮升留在紙蓮上的氣息,又看出沈蘭翹牽著的馬非同一般,所以才這般熟稔。

  她把琵琶往井裡一丟,招手說:“芙蓉浦來者皆是客,想聽什麼曲,想喝什麼酒儘管說,只是如今除了我,這裡沒別的人可以招待你了。”

  “這就是芙蓉浦?”沈蘭翹怔住,目光隨著那把琵琶落向井中,還以為會聽見撲通一聲,沒想到裡邊竟一點聲音也沒有,琵琶好像被人接住了。

  她看不見的地方,香滿衣和雲滿路正把那琵琶小心翼翼地放到井底。

  “看來我這芙蓉浦久不開張,如今還有人不認識了。”林醉影從井上下來,姿態媚而不嬌,招手說:“跟我來,我接待你。”

  沈蘭翹朝邊上那孤風月樓多看了一眼,心覺詫異,好端端一幢樓怎麼貼了封條。

  林醉影慢下腳步,回頭說:“樓里還需重新修葺,修完自然就能上去了。”

  於是沈蘭翹帶著阿沁的骨灰和靈牌在芙蓉浦看了兩日的水晶花,才不舍地同林醉影道別,她能猜到,林醉影和那兩位仙姑應當是識得的。

  林醉影哪是和她熟稔,分明是和那兩位仙姑相熟。

  那紙馬跑得快,全然無須駕馭,比活生生的馬還要聰慧,出了芙蓉浦便知道要朝哪裡走。

  冥冥中,沈蘭翹覺得,仙姑或許在借著紙馬指引她,帶她領略沿途。

  路經一無人村莊,紙馬略微停頓,隨之便從潺潺溪水上一躍而過,衝著一石頭城直去。

  沈蘭翹看見碑上有字,寫的是“靈犀城”。她訝異地捧高懷中骨灰盅,耳語般貼上前,說:“阿沁你看,竟然有一座全由石頭撘成的城,好有意思。”

  馬奔入城中,從宮牆側邊路過,泥壁上的浮雕似乎比從前更淺了一些,多半是被風颳的。

  沈蘭翹看完浮雕,心中有些悵惘,“阿沁你看,這座城也苦,好在苦日子好像結束了,只是不知道,春風什麼時候才會吹到此地。”

  遠處有風呼啦聲刮近,竟攜來一朵拇指大的小花,這花正巧落在沈蘭翹懷裡。

  沈蘭翹愣住,小心將花收到掌中,忙不迭四下張望,“阿沁,這座城有靈。”

  紙馬還在荒蕪山路上馳騁,路過幽峭群山,飛躍浩浩河川,半途偶遇一隊舉止古怪的行路人。

  那些人走得極慢,一舉一動拖拖拉拉,好像肢體難馭的活死人,偏偏帶頭的少女從從容容,不出聲催促,只會停下等待。

  裴知看到紙馬,又認出沈蘭翹身上還未散盡的冬雪氣息,便問:“晦雪天可好?”

  沈蘭翹不知少女是如何看出來的,但她答了:“比以前好了不少。”

  “你去哪裡?”裴知問。

  “我隨意走走。”沈蘭翹反問,“你呢,你去哪裡。”

  “去找一幽深偏僻的無人之境。”裴知走太快,把那些人都甩在了後邊,又不厭其煩地停下。

  沈蘭翹拉緊韁繩也無法令紙馬停下,匆匆問:“他們生病了麼?”

  “沒有,只是受到了一些傷害。”裴知看著紙馬離去。

  人在途中時,年月總是過得飛快,俯仰間已過數年。

  如若將這慧水赤山視作一個圓,那沈蘭翹已經走過半途。

  這人又不是紙做成的,自然會累會困,沈蘭翹擇了一城廓歇腳,在找客棧時,無意聽見巷道里傳來打鬧聲。

  幾個嬉皮笑臉的男孩兒在沖兩個六七歲大的小姑娘叫囂,喊得可勁難聽。

  “臭聾子滾回家吃泥巴,哈哈,她不會連我們罵她都不知道吧。”

  “你說你一個好端端的,可別再護著她了,她壓根不知道你待她好,她不會哭不會笑,日後指定是個白眼狼。”

  “勸她作甚,這一個是聾子,一個是傻子的,多登對!”

  被護在後邊的小姑娘驀地彎腰,撿了數塊石頭便朝他們擲去,砸得他們頭破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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