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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聞他帶著舊傷,騎上閃光如風而出,一人一馬追出城去,自此便失了音訊數月。

  再度歸來之後,霍去病似乎冷靜下來,人也變得沉穩了一些。

  他身上那些經年舊傷,非現代醫療和普通軍醫所能醫治的頑疾,似乎一夕之間全都被治好了。

  誰問起此事,他都紅了耳朵,拒不回答。直到今春,霍去病出城見了一位醫女,帶回這孩子,衛青夫婦才算是知曉了微末分毫。

  霍嬗,便是他三年前與那醫女春風一度後才有的。

  關於那位神醫之事,霍去病不願多言,衛青也不再逼問。

  往好了想,去病總算還有後。

  霍去病抱著霍嬗入了主殿,瞧見衛青又在與長公主對弈,扁嘴道:「舅父舅母就不能尋些旁的事兒打發時間,日日下棋,

  我與霍嬗都要看膩了。」

  衛青白了外甥一眼,笑吟吟接過霍嬗,和陽信一道拋了棋子,逗起孩子來。

  霍去病坐上座椅,靠在軟靠上默默瞧著,但見這二人是真心歡喜,便覺得此刻被晾在一邊,也沒什麼大不了。

  等憂兒回來了,他被晾多久都沒問題。

  幾l人不過閒話家常幾l句,殿外雨聲漸大,天色都變得昏黃下來。

  有人進來,開始點燈。

  那人穿著打扮都是上乘,瞧著不像侯府家僕,更像是個管事。只不過,一條衣袖的臂管還是空蕩蕩的,隨風飄擺著。

  他熟稔地單手一一點亮大殿內的燈火,正要退出去,霍去病出聲道:「刺兒。」

  刺兒止步,回身拱手:「表公子。」

  「陰雨連天的,你這胳膊可還會痛?」

  「無礙的,仆那時候被公子護的很好。」

  半晌靜默之後,刺兒主動開口:「馬上就是初冬了。長安城,尤其是從前公子莊子附近的農戶,已經自發開始燒紙了。主君,這……」

  是不是不太好啊?

  畢竟,公子還好好活著不是?

  每年到了此時,整個長安和雲中兩城百姓都會燒紙,那公子出門在外,一個冬日得打多少噴嚏啊!

  刺兒心疼地遞了個眼神,不敢把話說透,急得不行。

  衛青輕咳一聲,在陽信黑了臉的注視下,只能硬著頭皮道:「百姓們這是愛他,敬他。情都是好的,憂兒……自會理解。」

  霍去病瞧見舅母的神色,連忙轉移了話題:「聽說朝中總算有人提出雲中王無子嗣,應當收回封地一事了?」

  衛青提起這個越發頭大:「是。不過……」

  「此人已被陛下尋個由頭賞了一頓板子,交給張湯去審問了。」

  霍去病:「……」

  這誰還敢再提,觸了陛下的霉頭。

  并州只能是衛無憂的并州。

  雲中王一日未歸,劉徹便一日不會,也不願去動他的封地。

  皇帝陛下在這件事上似乎是極為脆弱的,生怕一點改變,便會叫他這點父子情分,再無翻身的可能。

  儘管,帝王已經能從屯墾、汗血

  馬、紅梅與眾人的態度等等一系列事件中,察覺出一點不對勁。

  可他依然想要騙騙自己。

  無憂不是不回來做他的兒子。

  他只是,暫時被困住了,回不來。

  ……

  大漢元鼎三年。

  博望侯八十二歲高齡駕鶴西去。

  儲君劉據年十五,在劉徹的有意放權之下,已然能夠沉穩持重操持朝中大小事務。

  正值仲春,劉據祭拜過張騫之後,正要登車時,宮中卻有小黃門匆匆趕來。

  「殿下,皇后請您速速回宮。椒房殿那株紅梅樹莫名其妙枯死了,陛下發了好大的火,怕是要牽連許多人……您,快回去瞧瞧吧。」

  少年身形已經長開,公子如玉,束髮之後越發顯得清貴俊雅。

  他未多問,便知道是父皇又是為了憂兒。

  這幾l年,他瞧著父皇如此折磨自己,也曾想過要不要告知他真相,可是每次再看他那副遲來的懊悔與傷懷之態,他又著實不想說出口。

  很難說,父皇究竟是思念憂兒,還是懊悔於自己扼殺了大漢的一種可能性。

  他是父皇的兒子,更是無憂的哥哥。

  從前欠下的,便該加倍彌補才是。

  劉據收回心思,吩咐身邊小黃門:「先不回宮,轉道華陽街『長樂樓』。」

  前來報信的小黃門聞言也不敢有異議,應了一聲,便跟隨安車一道前往殿下要去的地方。

  長樂樓內,有一間天字一號房常年留空。

  劉據卻可以隨意進出,並非是因為他的儲君身份,而是因為,他是長樂樓東家的親兄弟。

  茶桌前,衛無憂閒閒側坐著,髮辮從兩側辮起,高束馬尾,比起劉據,多了幾l分風吹雲流之感。

  兩個少年分明沒有一處五官相同,但對面而坐,就是叫人生出相似和親近感。

  衛無憂推過手中茶盞:「不是說好了,你登基之後再見面嗎。據兒,你學壞了。」

  劉據此時可沒心思喝什麼茶。

  他見衛無憂還是小時候那副無所畏懼的混不吝樣子,忍不住無奈笑了:「椒房殿的紅梅樹死了。」

  衛無憂微怔:「是從前,我們跟……

  阿母一同種下的?」

  劉據點頭。

  衛無憂:「它早就該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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