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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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婼心下微訝,這人倒是有些日子沒見了。有些好奇他的來意,蘇婼便推了黃氏的邀約:「這呂公子來得不巧,看來我得先告退了。回頭再上二嬸屋裡討您的好茶喝。」

  黃氏道:「哪位呂公子?找你做什麼?」

  蘇婼頓了下,笑道:「還不是那位被我拒婚的呂公子呂凌?我也不知他來做什麼,總歸不會是再來求親的吧?」

  黃氏哦了一聲,扯扯嘴角:「那你去吧。」

  蘇婼頜首道別,舉步出了園子。

  走到黃氏視野之外,她逐漸緩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而後才重新往前走。

  往日黃氏為了胡姨娘之事不停與蘇纘吵鬧,今日聽她明明白白地說蘇纘伴著胡氏去了後花園,她倒是沒事人兒般,丁點沒在意,從最初的主動求嫁,到如今這般滿不在乎,是真的已無愛了麼?

  跨入前院廳堂,負手立於門內的呂凌就轉過了身來,見蘇婼後拱一拱手,立刻道:「蘇姑娘,在下還以為姑娘不會出來相見哩!」

  蘇婼笑道:「呂公子何出此言?你可是曾路見不平相助過我,我蘇婼豈是那等忘恩負義之人?再說呂公子磊落大方,不是那滿口仁義道德,實則當面一套背面一套的偽君子,我反而挺欽佩公子。」

  呂凌聽著這話一時怔愣,一時感慨:「我倒是從沒想過你還會如此評價我,是我呂凌不配了。」

  「好了,少扯閒話,你找我做什麼?」蘇婼笑著坐下來,並伸手請茶。

  呂凌也沒客氣,坐下後說:「上回不是蒙你指點,叫我夏至日去投張閣老所好麼?後來你也知道,這條路子還真是走對了的。張閣老不時傳我,蒙他指點,我的文章也頗有精進,更是有幸上張府拜訪過幾回,不過,近來聽到一事,我拿捏不好,特來請教姑娘。」

  「哦?」以呂凌這超乎同齡人的清醒,居然也有拿捏不好之事,蘇婼不由好奇,「什麼事情?」

  說到此處呂凌卻又沉吟起來,似乎不好怎麼開口。一會兒之後他才說道:「聽說張閣老的祖籍不是京畿?」

  「確實不是,如何?」京官里本地籍的除了幾個世家,餘下的寥寥無幾,像他們呂家不就是外地的麼?這又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那日我在張家,由張公子領著遊園,路過他們家一處無人居住的院子,發現裡頭供著兩副畫像,那畫像的落款,寫著吾祖音容。庚子年秋薨於京郊等字樣。」

  呂凌說這話的時候,聲音極輕極輕,仿佛怕三尺之內還有人聽聞的模樣。

  蘇婼望著他,一時也忘了回話。

  以張家與蘇家的關係,兩家祖上的底細怎麼著還是知道的。蘇婼從小就知道張家祖居於江陵,且是江陵的一個世家望族,祖上聽說也是出過名臣的。張昀的祖父年輕時升任京官,得當朝重臣器重,後來飛黃騰達,再未放過外任,他攜妻兒定居京師,此後開枝散葉,紮根京畿,張家逐漸成為了朝廷中流砥柱。

  簡而言之,張家發源於江陵,這是可考的,他們的祖宗,都應該埋葬在江陵祖籍。葬在京畿的,只有張昀的父母雙親,因為昔年過世時正逢朝廷動盪,而不便扶靈南下,所以就在京郊選了福地落土為安。

  但!是!即使是張昀的父母,也絕不可能用到一個「薨」字!

  「你可是看錯了?」蘇婼兩世都在張家走動,從未聽說過張家還有個出身皇室的祖宗!

  「姑娘忘了?在下一手鑒字的手法也還算過得去,又怎麼會連這都看不清楚呢?即便眼拙,也不至於在這等事上模稜兩可地來知會姑娘。實不相瞞,最近不是首輔之爭鬧得動靜挺大麼,在下確實也想借借張閣老的東風起一起勢,可又生怕七不懂八不懂,無意之間弄巧成拙。倘若張家祖上還與皇室有淵源,在下日後行事,不是得注意些麼?至少得了姑娘確認,心裡也有個底。」

  蘇婼可給弄迷糊了。「我從未聽說過這層。那畫像是什麼模樣?」

  「是位年輕的婦人,並非祠堂里所供的那樣的畫像,而是一副賞花圖。確切的說是那位貴婦的側背影,可以看到大半的背影,和三分的側容。說句冒犯之語,那貴婦人穿著奢華,身段窈窕,雖然眼尾勾上了幾筆淺紋,但仍然能看出來姿容極佳。」

  果然男女的關注點永遠不同。蘇婼道:「我說的是,那畫像上沒有什麼標誌麼?可以判定身份,或者名字的?」

  「那沒有。」呂凌搖頭。但下一秒他又哦了一聲:「她腰上挎著把劍!」

  劍?

  挎著劍賞花?

  蘇婼緊接著:「是掛在什麼樣的院子?」

  呂凌一邊回憶一面道:「就是從他們家東跨院的疏月齋左首寶瓶門進內,沿長廊直過兩道院落,再往西拐,去往玉檻軒中途的一座小院兒,那院子沒掛匾,也不在路邊,那日是正逢下起了毛毛雨,煜公子為了借樹蔭避雨才引我走的那一頭。

  「那路上全是青苔深木,看起來平日也極少人走。院子也舊,門窗倒是有八九分新,只那廊下石階縫裡早被苔蘚擠得看不出縫來,石頭上也有屋檐水日久滴成的窩兒。」

  蘇婼眉頭更深了兩分。她對張家雖不說了如指掌,張家各個主子分住在何處,某處又是做什麼的,大致都有印象。呂凌說的十分清楚,她也很快就分辨出他指的那處地方,那裡是背靠張家祠堂的一片地方,聽說早年在張昀的祖父手上時,張家人丁特別興旺,進京來投奔的族人也多,那一片幾個院子都是分給進京的子弟住的。後來子弟們有了成就後搬出府去,漸漸就空下來,所以確實是多年不曾有人居住。蘇婼作為客人,再熟絡自然也不會無故闖去那樣的地方。

  原來那裡竟還掛著有張家祖先的畫像嗎?

  她又問:「你確定是張家的祖先?不是別家的?」

  呂凌嗐了一聲,無比自信地搖起了扇子:「那可是張閣老親筆提的字,經我鑑定過的還能有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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