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誰的筆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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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氏在廊下站了片刻,遲遲不見蘇綬過來,抬步想去看看,到了門檻銀杏來說:「姑娘回來了!」

  她腳步被纏住:「這麼晚?她去哪兒了?」

  「不知道呢。」銀杏搖頭,「只是方才聽綺玉苑那邊有動靜,木槿出來接的。」

  徐氏怔住,一時間停在了廡廊下。

  蘇婼今夜沒再走以往的路回房,蘇綬都知道她就是鬼手了,已經沒有必要刻意隱瞞了。他如果不拿鬼手的事來懲治她,那自然她晚歸什麼的,也不算什麼了。

  回房途中遇到的下人,她沒有絲毫迴避,大大方方地越了過去。

  但這一夜註定是無法靜下心來的。

  蘇綬那裡所得到的,跟她猜測的差不多,蘇綬是早就知道了謝家的圖謀,他對謝氏的態度,確實是在防備,但也並非把她當成敵人,否則他成了親,也完全可以告訴祖父母,更加不至於在祖父母過世之後,他還一直死死隱瞞到現在。

  這之中最可憐的就是母親謝氏,她一生的年華就被幾個自私的男人這樣蹉跎掉了。而她頂著兩邊的壓力還是堅持了自己,這又更加使人敬佩。

  這麼一想謝氏生前能得到幾乎所有人的喜愛,包括祖父母和張家,顯然都是很合理的了,一個品行端正的人,她的閃光處一定會發散到方方面面。

  此外,謝氏留下了一封遺書,這令蘇婼萬萬沒有想到。

  到底是誰偽造了這份遺書呢?字跡逼真到連蘇綬都沒懷疑過,要麼此人很熟悉謝氏的字跡,要麼就是謝氏自己寫的……蘇婼堅信謝氏不會尋短見,縱觀事出始末,謝氏也沒有理由去尋短見,那就只能是有人偽造了。而能把謝氏字跡熟悉到這種地步的,又會是什麼人?

  她所認識的人里,還沒有人能做到這種程度。

  也不知道蘇綬接下來準備怎麼做?

  昨夜他走的其實挺匆忙,連走的時候都不曾拿出他當爹的架子,把她一起給帶走。細想起來,在得知蘇祈那天夜裡曾經外出時他的情緒是那樣激動,而後面她以為他要追問的細節也沒有問及,有許多細節她也還想跟他交換……看來還是得找機會跟他聊聊才行。

  這次攤牌完全是無奈做出的決擇,但也取得了意外的收穫,縱然蘇綬仍然是謝氏悲劇人生里的「兇手」之一,在揭開迷案的路上,他也是不能被摒除的一環。

  雞鳴時分她迷迷糊糊地合眼,朦朧睡了會兒,似有細小的聲音傳進耳朵,心思瞬間清明,睜睜一看卻是房門外有人輕聲說話。半開的窗外天色還未十分亮,晨霧一團團湧入屋裡,帶著濕漉漉的初夏晨光的清新。

  她下地走到門口,聽見腳步聲的扶桑回頭:「姑娘起來了?」

  「什麼事?」

  「老爺著人傳話,請姑娘去書房。」

  扶桑眼裡有著濃濃的擔憂。

  以蘇綬往日對蘇婼的態度來說,昨夜發生的事足夠讓蘇綬把蘇婼處以最嚴的懲罰了,可蘇綬當時不但沒有給出懲罰,反而不聲不響地回來,以致於扶桑提心弔膽了一整夜,到這會兒天還沒亮透,原來該去衙門的蘇綬此刻卻想起了蘇婼,這怎麼能令她不擔憂?

  蘇婼也有同樣的擔心。但事已至此,何況她也有再去找蘇綬的打算,也就豁出去了。

  她當下回房更衣,著扶桑打水洗漱,簡單收拾了一番就前往蘇綬書房。

  下人引她到房門下,叩叩門通報後就退下了。

  蘇婼自己推門步入,屋裡蠟燭燃燒後的味道清晰地傳過來,燭台上的燭淚已癱成了一堆泥,蘇綬坐在書案後,還穿著昨日那身衣裳。他左手支著桌案,眼窩凹陷,面色有些憔悴。

  蘇婼停在桌案前方,左右環視半圈,說道:「父親昨夜沒睡?」

  蘇綬微微抬頭,看了過來:「你手上還有沒有你母親留下的其餘字句?」

  蘇婼搖頭:「沒有。」說完才看到昨夜被他拿去的簿子正在他面前擺著,而簿子旁側正有一份字跡工整的書信……

  「這莫非,就是那份遺書?」

  她不禁走上前,拿起了那份足有兩頁紙的書信。

  這一看,她神色瞬間就變了!

  「你能看出來有異常嗎?」蘇綬問。

  蘇婼目光在紙上膠著片刻,隨後抬起頭來。這字跡與謝氏本人字跡如出一轍,不說原先,就說這簿子她拿在手裡幾個月,她天天翻看下來怎麼能分辨不出來!無論怎麼看,這上面的字就是謝氏寫的!「到底是誰,能把字仿得如此逼真?」

  「既然你看不出異常,為何還是要咬定這字是偽造的?」蘇綬聲音又低沉又幽深,像從剛剛過去的黑夜裡爬出來。「沒有人有辦法偽造得這麼像,我看過紙上的墨跡了,這墨與簿子上最後一頁所用的墨也是一樣的,也就是說,如果兇手要偽造,那他還得用你母親寫下最後這頁起居志用的墨,接下來用在寫遺書上。」

  「如果僅僅只是用同樣的墨,那也不是做不到,最多只能說明此人心計夠深沉罷了!」

  蘇婼把遺書反扣在桌案上,那字字句句,縱然她認定是假的,也如同剜心的刀子,不忍落看。

  「可是如果他擁有如此縝密的心思,那他直接讓你母親寫下一封這樣的遺書來,不是更有利於隱藏自己嗎?」

  蘇綬把遺書翻開,直視過去。「我看過太多這樣的案子,確實有很多人會在字跡上做文章,也不管筆跡仿得出神入化的。但是我想,在你母親身邊,應該還不具備有這樣的人存在。她的那些下人,都不識字。就算有幾個識字的,也絕不會有這樣的功力。

  「他們都在蘇家十幾年了,這些底細是絕對瞞不住的。除去他們,那在你母親身邊時間最多的,且也會寫字的,就只有你和祈哥兒。鑑於事發時祈哥兒才八歲,也不具備這份功底,剩下就只有你了。而你,你會這麼做嗎?」

  蘇綬目光涼涼的。

  但這不是一種心生懷疑的戒備,而是經過徹夜深思後,神思正保持著極致清明的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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