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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陰森,潮濕,爬蟲遍地,使得安建的下身都長了不少的疹子,因為寸步不能離,連一些屎尿都混在這逼仄的牢籠里,分外難聞。

  向執安低著頭就著一襲白衣立著,後頭有人送上一個與此地不符的圈椅。

  「安公公,近來可好?」向執安垮坐在圓形圈椅上,晃蕩著一隻腳,歪著揉著顳,發問。

  「如載府所見,尚可。楚指揮使沒虧待咱家。」安建連揖都沒做,就這麼平著回復。

  「安公公,你本可以安安心心的做你的十二監稟筆大太監,伺候好了保不齊還能做上那御前大公公,執安不解,就算安公公從前做了些不體面的,大可以與執安說清,怎就是要選這樣的崎路?」執安緩慢的點著頭,眼也未睜開。

  「安公公,執安當年也是在獄中遭人羞辱,差不點兒沒活下去,當年安公公為我長姐傳信與我,這對執安來說是莫大的恩惠,如何,就要毀了三皇子呢?」向執安說的雲淡風輕,聽不出喜怒。

  「哪怕真到了皇城裡頭,我估摸著安公公頂破天了就是被二皇子與崔治重裹挾,手上揣著那些私兵不知如何是好罷了,但是我真真也未想到,安公公會這般行事,更令我想不明白的是,安公公,和何故還要回宮呢?」向執安微蹙著眉,似是有點不解,但也不甚在乎。

  「向載府,當年那信,並不是芫妃娘娘托我送到,而是我那哥哥,杜太醫在我們兄弟相認之前對咱家就頗有照顧,當時來牢里問話,是咱家那哥哥托咱家帶的,不是咱家的功勞。」安建好似並不想沾任何事關芫妃的光,眼神淡漠,應是聽聞了崔治重已然落馬的消息。

  「咱家當時給郭禮那廝下了死手,也不單單郭禮斂財屯兵,更是郭禮將我十歲前的養父家的妹子,也擄來送與太子。」安建的眉頭露出難得愁苦的神色,「親爹不要,養爹遭難,哪怕是沒根的東西,也總奢望做個男人。」

  「郭禮死了,他手裡的私兵就是咱家的了嗎?咱家自覺掌不了那些兵,做不了向公子做的那些事,到底是朝向公子討個七歪八拐的臉面,還是真的能在這城裡做個爺呢?」安建從前在宮裡養的白手渾圓,這會兒撿著杯盞喝茶。

  「合府那日,我出了向公子的門,便收到二皇子的約。倒也沒根咱家說別的,只不過是杜太醫的妻女日日上學堂,回院子的時辰。旁的讓咱家自個兒思索著辦。」

  「咱家知道這照顧了我多年的太醫院的哥哥真是我自個兒的親哥的時候,盼頭才來了,向公子,咱家也想活得有點兒人樣,咱家自是不怕二皇子將咱家那些破事兒抖落出來,但是當時的向公子,在這郃都,自個兒都危機四伏半死不活,連誰與誰的勢怕不是到現在都分曉不了。咱家那哥哥傻呀,那姑娘的小辮兒往咱家台上一放,今日是小辮,後日會是什麼?」安建似在說與自己無關的事。

  「十二監的私兵咱家是留不住了。」安建喝了口茶,接著說道「咱家那個傻哥哥為著咱家與向公子之間搖擺,為著不想將那人威脅著咱家給了半碼私兵名錄這事兒沾染,依著話讓太子殿下醒了。」安建似是為杜太醫覺得不值當。

  安建接著說「咱家的命有什麼得了?向公子為著子侄,咱家也有侄女兒,誰比誰的娃娃金貴呢?憑什麼你向執安的子侄,就他媽比我的侄女兒金貴?那是咱家最後的機會頭了啊向公子!郡守死了,芫妃死了,連你死沒死咱家都不知道啊!咱家賭不起!」

  安建的喉結滾動,青筋畢現,又壓了一會兒怒氣,說「我的傻哥哥,這又為著咱家給大長公主的藥方子多添了點凝神的,估摸著讓我安逸的走了得了。」

  「我確是被人綁了扔回來的。扔回來的那一刻,咱家就知道咱家還是天真了,但是咱家也不在乎,咱家見到那娃娃了,送回我那哥哥的院裡去了。」

  安建苦笑了一番,說「咱家活了二十來年,什麼大腿底下沒鑽過,什麼屁股沒擦過,咱家就見了那侄女兒一眼,咱家的命都要給她了。」安建轉動著盞子,「那女娃娃撲在咱家身上叫小叔,他沒嫌棄咱家身上的太監味兒,那小娃娃就那么小,扎著兩小辮兒,今年才四歲。」

  「這是咱家頭一回抱女娃娃,軟和,好像沒骨頭似的,靠在咱家身上,咱家的心都化了。」安建似乎是在說什麼甜蜜的事兒,「那娃娃拽著咱家的手指,就這麼咯咯笑著看著咱家,蹭著咱家的臉親了一口兒。」

  安建的眼裡流露出了從未見過的溺愛神色,「咱家這臉,就貼著那紅撲撲的小臉蛋,紅褂襖子穿著可真真好看。咱家頭一回過年,咱家這點兒血都掏幹了給了都願意。」

  安建最終還是被留在了詔獄裡,但是看得出來,這事兒他從未悔過。

  向執安團著手要走了,走了幾步,回頭又問「安公公,太子殿下的子嗣,這世上,怕是只有您知曉吧?」

  ***

  海景琛在向執安身後,埋頭走了半晌,說「安公公本□□華富貴,苦盡甘來。」

  向執安低頭踢著小石子,說「各人選的路不同,沒法子細究。這兩兄弟若是尋常家裡頭的,估計兄友弟恭,是好日子。」

  海景琛道「晚些可否要去拜訪公輸大人?」

  向執安說「拜訪了也沒什麼有用的事兒能告知咱們,若是與我們一條路,早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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