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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宋裕澤答,還想攀談點什麼,就聽聞之宴無甚所謂地說,「你父母還在裡頭?你過去說一聲,我讓主廚給你們添道菜,算是給幾位長輩打個招呼。」

  宋裕澤這回是扎紮實實受寵若驚了,眼睛都放大了兩秒,連忙說,「謝謝聞少。」

  看那架勢,恨不得給聞之宴鞠個躬。

  他轉頭一看,方慈還在那裡站著,跟個木頭一樣不解風情。

  不過這會兒他顧不上她了,這麼好的裝逼機會,得趕緊回雲輕包廂里,將聞少給添菜的事兒公布了。

  從便利店外路邊走回雲輕這短短的幾分鐘路程,宋裕澤一路上都在琢磨待會兒進包廂之後的措辭,力圖一張口就驚艷全場。

  -

  宋裕澤離開,路邊重歸寂靜。

  方慈一步也沒有挪動,繼續站在路沿抽菸。

  她沒有去看聞之宴,他或走或留都與她無關。

  煙抽了半根的時候,開始下雨了。

  零星落了幾滴在手臂上,冰涼的觸感。

  肯定沒有半分鐘,方慈餘光就察覺到聞之宴在向她走來,在她身側停下。

  接著頭頂被一把大黑傘遮住。

  方慈有一瞬的怔然,而後偏頭去看。

  入目是一隻冷白的手,骨節修.長的指擎著傘骨,中指上戴了枚戒身偏寬的銀色工業風戒指。

  再往上,便是連帽帽檐下他的臉。

  那無疑是張標緻的俊臉,在夜中,能看出流暢的下頜輪廓和挺立的鼻樑。

  但給方慈留下最深印象的卻是那雙眼。

  漆黑深邃,透著一股無所吊謂的野性,眼尾睫毛卻過分纖長,像拂在春波上的柔軟柳枝,於是,定定看人的時候,又有些深情。

  他唇角有抹似有若無的笑意,「您好。」

  「借根兒煙,」頓一頓,「方便嗎?」

  低低的京腔。

  聲音非常特別,自帶著三分懶懶的腔調,偏低且有磁性。是那種,在社交平台放出一段音頻,下面就會有一堆評論叫老公的嗓子。

  身後就是不分晝夜亮著招牌的便利店。

  但此刻他先幫她打傘釋放了善意,方慈沒有不借的理由。

  她從針織衫口袋裡拿出白色煙盒和打火機遞給他。

  聞之宴非常自然地將傘往前遞了一下,示意她幫忙打一下傘。

  他則攏手點了煙。

  嗒得一聲,火苗竄出。

  塑料打火機,品質低劣,方慈本打算就用剛剛那一次,所以沒有去調節火苗大小。

  火苗過長,猩紅燎起,只燃亮了短短的幾秒鐘,映亮了他的眉眼。

  在那短瞬間,聞之宴掀起眼皮看她。

  瞳仁被火光染亮,很深。

  被那目光注視著,方慈陡然有種,一直離體的靈魂突然哐地撞回了軀體裡的感覺。

  聞之宴沒有馬上把傘接過來,而是抬頭望了一眼天。

  雨正有越來越大的趨勢,砸在地上,濺起水花,濕了他的鞋。

  方慈轉正臉,不過兩秒,再度偏頭去看他。

  澄黃的路燈勾勒出流暢鋒利的下頜線條,喉結凸起,上方好像有一道紋身,這個角度看不真切。

  他收回視線,低眼看她,「……你去哪兒?順路送你。」

  這個天氣確實不好打車。

  她這時不想回學校,更不想回家。

  默了默,方慈不答反問,「……你本打算去哪兒?」

  這還是她第一次開口。

  聲音很淡很輕,讓人下意識要屏息,仔細捕捉那餘韻。

  這裡本就是聞之宴今晚的目的地。

  他當然不可能是巧合,出現在這幽靜的路邊。

  聞之宴接過傘,掌心的熱源在兩人間傳遞。

  他懶懶笑了聲,開口,「除了家和學校以外的地方。」

  話語留下危險的餘味。

  他算不得完完全全的陌生人,但她對他的了解,幾乎全來自同學們道聽途說的八卦,以及宋裕澤對他的追捧。

  方慈想著,他大概是要去會所酒吧或者夜店吧,「……你隨便把我放到哪裡吧,不是戶外就行,謝謝。」

  她還沒去過聲色場合,甚至連酒都沒喝過。今晚,或許是個適合偏離軌道的機會。

  聞之宴頓了頓,深深看她一眼,眸底染上幾分痞壞的勁兒,散漫地一點頭,「成。」

  說完,他將傘柄重又塞到她手裡,掌心壓著兜帽往額前下滑,帽檐更深地掩了他的眉目。

  他略彎身離開傘下,單手插兜走進雨里。

  方慈原地愣住,反應了一下,邁開步子跟上去。

  小水窪很快在人行道凹陷處聚集成形,她的馬丁靴踩上去有噠噠聲。

  方慈抬眼望向前方,聞之宴高大的身影似被夜雨暈染,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

  走過四五顆槐樹,方慈看到路上靠邊兒停著一輛布加迪Chiron,車身通體漆黑,如在雨夜中潛伏伺機捕獵的猛獸。

  她早聽同寢室的舍友們議論過,這輛車是學長聞之宴常用的座駕,限量款,售價驚人。

  -

  發動機轟鳴。

  方慈剛系好安全帶,布加迪便猛地竄出。

  雨越下越大,密密匝匝砸在前擋風玻璃上,又很快被雨刷帶走。

  在疾馳中,方慈心內唯有暢快。

  怪不得人人愛跑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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