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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時候,驚雁殿內只剩下蘇芒一個人,還有滿地屍體兵器。所有人退到外面後,殿內沒了照明的火把,黑漆漆一片,偏偏正殿面積不小,縱有光線從外面照進來,也難以到達她站立的位置。可是,之前的qiáng大壓力仍然沒有撤去,所有人都感到頭上懸著一柄長劍,隨時可以一劍斬落,要了自己的xing命。

  自思漢飛以降,蒙軍第二位能做主的是戍兵大將博爾忽,可惜博爾忽也在右邊長廊內,準備和顏烈she配合狙殺宋人高手。剩下的人里,以宿衛軍都統領赤扎力地位較高,因而思漢飛先將大軍jiāo由他掌握,才放心進入右偏門。

  赤扎力嘴唇翕動幾下,“殺”字就在唇邊,卻怎麼都吐不出去。他額頭上漸漸滲出冷汗,要真論戰力,蘇芒一人,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殺盡近萬jīng銳。只要她不打算自行脫身,早晚有失手被殺的時候。

  只要他下令……

  赤扎力冷汗越流越多,只覺眼前的驚雁宮好像 變成了巨大的怪物,馬上要撲過來把自己撕碎。他武功也頗為jīngqiáng,拼盡一身功力對抗這幻覺,不過一會兒,陡然福至心靈明白過來。蘇芒有沒有實力給近萬人造成這等壓力且不論,至少她正在以jīng神鎖定幾個帶兵大將,迫得他們開不了口。

  他跟隨思漢飛已久,思漢飛本人就有這等實力,所以不至於誤認為這是邪術。但連國師和魔宗都放棄離開,他又有什麼辦法?

  也不知過了多久,石殿內外的對峙局勢忽然改變。眾人感受到的qiáng悍氣勢緩緩退去,保持在能夠感應到卻無甚後果的地步。赤扎力長出一口氣,心想那小女子年紀輕輕,多半是堅持不住了。他正要下令,命令大軍再度搶門而進,開啟右偏門,不惜一切代價擊殺所有還活著的敵人,將要出口的話卻再度被堵了回去。

  因為他已看到蘇芒的面容從黑暗中露出。

  她倒提長鋒,居然就這麼若無其事地走了出來,若無其事地看著他們,好像剛才的廝殺是一場夢境。隨著距離的接近,那種壓力又回來了,讓人幾乎要跪下膜拜,赤扎力與牙木溫對視一眼,均從對方眼睛中看到了恐懼之意。

  在這樣的距離下,她若要出手殺人,在場的人沒有一個抵敵得住。

  但蘇芒只是很隨便地說了一句,“有人進了秘道,秘道已經關閉。”

  驚雁宮的運轉上應天時,秘道開啟時黑雲壓城,等它們關閉的時候,風向大變,濃厚的雲層也隨之散開,露出黑雲之後的一輪皓月。風聲平息,清輝一塵不染,留馬平原又重新顯露出來,靜謐得似乎什麼都沒發生過。

  她和蒙軍其實沒有什麼仇怨,事qíng完了就完了,沒必要大動gān戈。不過,如果他們不識時務,她也不介意再砍一次人。

  橫刀頭陀驚道:“是什麼人進去了?”

  他僧衣前後均沾滿了血跡,受傷不輕。蘇芒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傳鷹,還有我的同伴,可惜的是,其他人恐怕沒有辦法出來……對了,不知魔門的畢夜驚,或者烈日炎兩位先生,在不在這裡?”

  她連問兩遍,方有一個身著灰衣的大漢悻然道:“我就是烈日炎,畢師兄不在,你要怎麼樣?”

  他事先追蹤韓公度,反被韓公度打傷,因而沒能參與右邊長廊的血戰。蘇芒發問,每問一句,他心裡就哆嗦一下,別人不敢替他回答,他心想縮頭一刀,伸頭一刀,索xing認了。但蘇芒只是說:“我想和貴派的厲工掌門談談,在杭州等他,不知閣下能否為我傳到這個話?”

  烈日炎茫然點了點頭,蘇芒把目光轉到赤扎力和牙木溫身上,來回掃視著他們,向旁一指,道:“既然事qíng已經完了,我覺得沒有必要再打下去。在外面的宋國好漢我要帶走,幾位將軍如果沒有話說,我們這就離開?”

  方才她拖延時間,正是在探查鐵門之內的戰況,韓公度、田過客、碧空晴三人相繼犧牲,韓公度死於顏烈she冷箭偷襲,田過客死於畢夜驚偷襲,碧空晴殺了畢夜驚後,死在思漢飛手上。思漢飛遭到重創,柳隨風與傳鷹合力衝進最後一扇門,gān掉了十多名蒙古箭手後,一前一後地躍進了正確的秘道入口。

  期間,幾次九死一生,蘇芒差點就要破門而入殺將進去,只因她一去,殿外蒙古jīng兵必定又要一擁而入,最終還是忍住了。還好柳隨風不負她的期待,跟著傳鷹進入秘道,不然她真的只有衝進去一條路可走。

  思漢飛重傷,坐地療傷,一時無力出來主持大局。赤扎力極yù問問她裡面發生了什麼,又怕自取其rǔ,猶豫了半天,揮揮手道:“可以。”

  蘇芒一直以jīng神壓著他,bī他答應,結果赤扎力硬生生撐住了,並未露出明顯的畏懼神色。她也佩服他是條好漢,不打算繼續惹事,轉眼向唯一活著的橫刀頭陀、直力行二人道:“兩位前輩,咱們走吧,驚雁宮中發生的事已經結束,再留下將是我們吃虧。”

  橫刀頭陀再怎麼嫉惡如仇,也不會在這當口不識時務,向她打個稽首,猶疑道:“姑娘好意,貧僧心領,但貧僧還要尋找凌兄下落……”

  凌渡虛受思漢飛一擊後,臟腑碎裂,厲嘯而去,一口氣撞出殿門,不知去往何方。蘇芒目視赤扎力,赤扎力無奈道:“我等也不知道。”

  地上既然沒有凌渡虛屍體,就表明他很可能還沒有死,即使死了,也沒死在這裡。蘇芒掃視了一圈,同樣沒有什麼好辦法,皺眉道:“先離開。”

  這萬名jīng兵就像一個隨時會被引爆的炸彈,蘇芒本事雖高,也不願在此逗留太久。她和還活著的兩名高手迅速離開留馬平原,一路向東,往江西境內撤去。

  她已經和柳隨風商量過,能兩人一起進秘道自然最好,如果不能,她要麼在千里崗附近等待,要麼直接去杭州。滯留於千里崗,是防止八師巴師徒五人繼續追殺傳鷹,但八師巴已經說過,將立刻返回西藏,他這樣的人不打誑語,也就是說,傳鷹和柳隨風從戰神殿中漂流出來後,應該不會再遇到什麼危險。

  戰神殿入口已然關閉,完成任務的唯一希望在十絕關,她想立即動身去找擁有令東來書信的祝夫人。因為祝夫人被魔門盯上,是八師巴的徒弟赫天魔保護了她,劇qíng改變之後,蘇芒不清楚她是否會有危險,只能先下手為qiáng。

  關於這位祝夫人,她唯一記得的是此人真名為蕭楚楚,死了的老公姓祝,門派里還有師兄弟。這些資料對她來說和沒有一樣,她本想去杭州,找到祁碧芍,和她套套近乎,請她幫忙查查這是什麼門派,但橫刀頭陀是佛門第一高手,在少林派中地位尊崇,見聞也極為廣博。

  他一聽蘇芒的描述,回溯哪家門派有姓祝和姓蕭重要人物,立刻想到了四川快劍門的祝名榭。

  蘇芒本想立即趕往四川,又怕往來千里,正好和他們錯過,十分為難。她思來想去,心想反正傳鷹可能遇上祝夫人,那時柳隨風自然會取得靈牌中的書信。如果不能,她沒頭蒼蠅一樣亂撞,一樣於事無補。

  而且,龍尊義是義軍領袖,似乎正在杭州,傳鷹答應舅父把岳冊送給龍尊義,那麼只要他活著,一定會來杭州。思漢飛不會眼看這件事發生,必定要阻止岳冊送至龍尊義手裡,厲工也不會任憑師弟白死,早晚會親自出山,用自己的助力換取祝夫人下落。

  祝夫人若沒能遇上傳鷹,只怕難逃魔門毒手,要麼是柳隨風拿到書信,要麼是厲工拿到書信。如今之計,無非是等待厲工的出現,親自去和他談一談。

  橫刀頭陀感念她把他們從重圍中帶走,願意用少林人脈為她送信給快劍門,替她擔保,通知祝夫人去杭州和她會面。少林一脈遍布天下,俗家弟子無數,有他們幫忙,應當可以很快搜尋到快劍門諸子的下落。

  145、第一百四十五章

  六月二日凌晨寅時,驚雁宮秘道開啟,七月十五日,大俠韓公度與復尊旗旗主龍尊義約好,在杭州把岳冊jiāo予他。前後一個半月的時間,足夠韓公度做任何事qíng,如果他沒能在約定的那一天帶岳冊趕到杭州,那麼,局面對宋人將更為不利。

  六月五日,蘇芒與橫刀頭陀、直力行兩人分別,他們繼續打探凌渡虛下落,生要見人死要見屍,以免戰友屍身被人糟蹋。橫刀頭陀曾問她,打聽到祝夫人下落後,在杭州要怎麼和她聯繫。蘇芒怒視這和尚一番,垂頭喪氣地問能不能轉告紅粉艷后祁碧芍。

  這並不是說她想去泡人家姑娘,而是因為她忘記了大部分龍套的名字,只記得寥寥幾個,龍尊義本人好大喜功,後來又被內jian殺死,不堪託付重任。祁碧芍給她的印象最深,人品又好,所以就是她了。

  如今宋室氣數已盡,天下武林人士紛紛自發組織義軍,抵抗蒙古入侵。復尊旗算是其中實力較qiáng的,其餘還有存漢會、鐵騎幫等,均同氣連枝,互通消息。橫刀頭陀和直力行一屬佛門,一屬道門,與這些義軍都不陌生,平時多有襄助之舉,便一口答應下來。

  六月十日,蘇芒踏進杭州。

  杭州就是臨安府,宋室南遷後定都於此。在這個時候,其實南宋國土已經被納入蒙元版圖,只有殘餘勢力尚在南方奮戰,杭州亦被蒙軍占領。這地方的最高統治者不再是宋國皇帝,而是蒙人駐此的新任指揮,色目第一高手卓和。

  由於兵臨城下時,宋恭帝開城迎降,故而杭州未經兵災洗禮,還是一副富甲天下的氣象。它是蒙古看重的富庶之地,也是反元活動的重要中心。一到夜裡,照舊歌舞昇平燈紅酒綠,光看外表,絕對看不出這是亡國舊都。

  道別之前,橫刀頭陀把與復尊旗聯絡的暗記告訴了她。她也不去惹事,隨便找了個客棧住下,夜裡才出去在街角、牆壁上畫上記號。橫刀頭陀地位尊崇,復尊旗給他的乃是最高等級的暗記,不過一天時間,就有人找上門來。

  那人名為向無蹤,身形高瘦,動作靈巧,是復尊旗中的總巡,專責偵察敵qíng。他曾打探到蒙古大汗從汴梁抽出上萬jīng兵移師留馬驛,在城中見過凌渡虛,對驚雁宮之事也略知一二。那暗記專門為重要人物所設,所以他親自來見,沒想到竟是一位素未謀面的陌生姑娘。

  蘇芒聽他自報姓名,記起他還算可靠,也不隱瞞,將驚雁宮中發生的事qíng轉述給他,並道:“我知道事qíng是韓大俠和貴旗主約好的,不過韓大俠已經犧牲,秘道關閉,不知何時能夠開啟。我不敢保證岳冊一定能在七月十五到達杭州,替我引見一下祁小姐好嗎?”

  向無蹤聽她在蒙赤行和八師巴手下生還,一時瞠目結舌,半晌方道:“祁小姐和龍大帥在一起,預計三天後抵達杭州,現在杭州一任事務由副旗主官捷主持,姑娘有什麼要緊事,可以考慮轉告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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