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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姑娘,你,你剛剛說什麼?」
「查老將軍真正戰死的原因。」
步六艱難地從嗓子裡擠出一句話:「戰,戰死還有原因?」
晏三合:「有!」
步六僵得像個木頭,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晏姑娘,你問吧,老將軍對我恩重如山,我什麼都不會瞞著的。」
「永和七年,和韃靼一戰,你當時在軍中任什麼職位?」
步六得了朱青的消息,就再也沒閉過眼,把從前的舊事細細的捋了一遍。
「那年我在步家軍任副尉,領三百人的一支騎兵,負責打探敵情,勘察地形,算是前哨。」
「永和七年,大軍開拔北地;永和八年七月十五,鄭家滅門;永和八年十一月,將軍戰死沙場。」
晏三合:「步六,這個時間線可對?」
步六:「晏姑娘,完全對。」
「那我們就按著這個時間線來一一問。」
晏三合:「永和七年,朝延這麼多的能人,先帝為什麼偏偏派老將軍鄭玉出征?」
「晏姑娘,這事說來話太長。」
「那就長話短說。」
長話短說,也得有頭有尾。
事情得追溯到永和五年的夏天,這年夏天,先帝派使節去北地的韃靼,商討邊境事宜。
韃靼是一個生活在馬背上的遊牧民族。
北地一年十二個月,有一半的時間是冬天,什麼麥子、稻子都長不活的。
北地缺吃少喝,韃靼的人為了能活命,常常來華國邊境搶東西。
他們通常是一陣風來,搶完,又一陣風去,別說抓了,就是防都難防。
北地百姓被他們折騰的苦不堪言,只有求助朝延。
當年的使節叫蔣傅。
蔣傅進士出身,後進了禮部做官,此人文章了得,口才更是了得,常常出口成章。
為人也是八面玲瓏,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所以蔣傅在官場上一路順風順水,年紀輕輕就官至侍郎。
先帝派他出使韃靼,就是看中了他那張三寸不爛之舌,想遊說韃靼開通貿易,互通往來,不再騷擾華國百姓。
和談本來很順利,蔣傅也不負眾望,和韃靼王達成基本協議。
問題出現在一次酒宴時。
蔣傅去帳外撒尿,偏巧韃靼王也尿急,站在了他的邊上。
兩個男人撒尿,自然就會比一比誰的尿呲得遠。
蔣傅是個文弱書生,身體肯定比不上長年習武的韃靼王。
韃靼王一泡尿呲得老遠,就嘲笑華國男人個個都像蔣傅那樣,連女人都沒辦法滿足。
蔣傅冷冷回了他四個字:焚琴煮鶴。
意思是你們北地的蠻人除了會糟蹋好東西以外,還會什麼?蠻人而已。
他以為韃靼王聽不懂,不曾想,這人不僅聽懂了,還聽出了他言語中的傲氣和不屑,借著酒勁,拔刀就把蔣傅給殺了。
古往今來,兩國交戰,還不斬來使呢。
消息傳到華國,先帝大怒,立刻派大將軍宋知聿出征。
「慢著。」
晏三合出聲打斷:「先帝派出宋知聿是出於什麼考量?」
「宋知聿出生武將世家,從小習武,熟讀兵法,也跟著先帝在北地打過幾次仗,對北地很熟悉。」
步六:「先帝用他,一是因為他對北地熟悉,二是因為他是當時的太子舉薦的,也就是當今陛下。」
晏三合:「那麼,當今陛下為什麼要舉薦他?」
步六:「宋知聿和太子打小一起長大,兩人算是至交。」
晏三合:「先帝和太子素來不和,為什麼會聽太子的,啟用宋知聿?」
步六:「先帝用人從來是大局為重,江山社稷為重,宋知聿這人,的的確確是有幾分真本事的。」
晏三合:「既然有真本事,那又為何會輸?」
步六被她一句一句逼問得,連氣都喘不過來。
他長長勻出一口氣,「晏姑娘,行軍打仗不僅講究一個天時,地利、人和,有時候還要碰碰運氣。」
蔣傅死得突然,先帝咽不下這口氣,命宋知聿立刻奔赴北地。
立刻就意味著倉促。
大軍九月出發,經過一個月的長途跋涉,十月匆匆趕到北地,已經是人疲馬乏,只能休整一個月。
一個月後的北地已經是漫天風雪,天寒地凍,大軍只能繼續休整,等待來年開春後再戰。
偏偏北地的春天,遲遲不來,都四月了,天上還飄著雪呢。
漫長的冬季,把將士們的一腔雄心都給耗沒了。
而韃靼則恰恰相反,漫長的冬季正是他們養精蓄銳的時間。
所以大軍才敗了,十萬隻剩下兩萬。
晏三合:「宋知聿最後的下場是什麼?」
步六重重嘆口氣,「回京後就交出帥印,辭官歸隱,鬱郁了幾年,早早離逝。」
晏三合:「比起那些戰死沙場的將士來說,他的下場已經算是好的。」
「晏姑娘,話不能這麼說,宋將軍其實挺慘的。」
兔死狐悲,步六忍不住道:
「他爹娘白髮人送黑髮人,沒幾年也走了;膝下兩個兒子,因為沒人管教,都成了碌碌之輩。
整個宋家受他牽連,在京城混不下去,只能搬回祖宅,聽說一府人中,沒幾個得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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