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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剛還挺聰明的,這會又笨上了?

  董承風在心裡低低嘆了口氣,「這個得放到後面說。」

  怎麼又放後面說了呢?

  晏三合有些摸不清這人說話的套路,想了想,道:「那你接著往下說。」

  「說什麼?」

  董承風眉頭緊緊蹙起:「該你問。」

  晏三合:「問什麼?」

  董承風把身子往前一傾,看著晏三合,「問我此生敬佩的第二個女人,是誰?」

  晏三合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第二個女人是誰?」

  董承風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迸:「沈杜若!」

  他聲音很低,字咬得特別清楚,以至於晏三合聽起來,有種咬牙切齒的的感覺。

  「你為什麼敬佩她?說說原因。」

  董承風往車壁上一靠,恢復了剛剛那副懶洋洋的痞賴樣兒,「這要從她為什麼進太子府說起。」

  「難道不是因為除夕夜的那一場謀殺?」

  「這只是外因。」

  董承風嘴角勾起一道微涼的弧度。

  「內因是,沈杜若露了一手鬼門十三針,救下太孫,太子妃梁氏篤定的認為,這姑娘的醫術在所有太醫之上。為了以防萬一,梁氏出手把人弄進了府。」

  空氣驟然一靜。

  「所以。」

  晏三合脫口而出。

  「她進太子府並不是給梁氏調理婦科病的,這只是一個幌子,梁氏是怕太子再遭遇不測,所以是替太子預備下的。」

  董承風輕輕闔了一下眼睛。

  哪怕事情過去很多年,當年除夕夜的那個晚上,董承風還是忘不了。

  他吃完飯後,便在院子裡等著蕭澤來喚他。

  左等不來,右等不來,眼看子時將近,他實在忍不住,就去了老狐狸的院子。

  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還沒走近,就見一長排的侍衛,把院子圍得水泄不通。

  這些侍衛眼生的很,身上沒有佩刀,眉眼之間也沒什麼殺氣,但四周的空氣卻莫名很冷。

  他一下子頓住了腳步。

  這時,蕭澤從院中走出來,目光一抬見是他,口氣異常發沉道:「今夜別等,你先睡,殿下還有事。」

  早說啊!

  他在心裡嘀咕一聲,轉身離開。

  走著走著,腳步慢下來,那一溜排的侍衛到底是什麼人?

  蕭澤的口氣為什麼那麼暗沉?

  這麼晚了,又是大年夜,老狐狸還有什麼事?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腳步聲,只見內侍焦玉拎著一隻燈籠在前頭引路,後頭跟著幾個中年男子。

  一群人都是面色凝重,腳步匆匆。

  擦肩而過的時候,沒有一個人向他投來目光,連天天見面的焦玉都對他熟視無睹。

  董承風這時才察覺到了不對。

  他走回自己的院子,婢女念夏迎上來。

  一年的時間,他和兩個婢女都處熟了,念夏伶俐可愛,是個包打聽;秋月穩重踏實,很少往外頭去。

  他好奇問:「這府里發生了什麼?」

  念夏捂著嘴,搖頭道:「打聽不出來。」

  這一下,他更好奇了,連念夏都打聽不出來的事,會是什麼呢?

  「晏三合,這一夜,我又睜著兩隻眼睛到了天亮。」

  董承風說:「我其實已經到太子府近一年的時間,不僅天天和老狐狸見上一面,還常常觀察、打聽一些他的消息。

  然而這一年的時間,我看到的,聽到的,只是一些皮毛,老狐狸內里的一切,我連邊都沒摸著。」

  晏三合沉默了片刻後,道:「因為你和他的身份地位不同,你只是個琴師。」

  什麼是一針見血,這就是。

  哪怕他擠破了腦袋,也不會想像到除夕宴上發生的一切,他最大的想像,是老皇帝是不是要歸西了。

  「人分三六九等,事分輕重緩急。」

  董承風垂下的眼睫里,說不出的冷意。

  「我當時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內里總有一股子火要升騰出來,這一刻我才明白過來,當年在金陵府,他讓我二選一,已經是他最大的涵養了。」

  如果說琴師和琴伎之間,隔著一條鴻溝;那麼他和太子趙容與,隔著的是一個天、一個地。

  那不是他伸手、踮腳就能夠得著的。

  晏三合見他情緒突然低落,小聲地提醒了一句:「你剛剛要說的,是沈杜若這個人。」

  董承風哼一聲,片刻靜默後,道:「我就是在翌日,正月初一的清晨,見到了沈杜若。」

  因為睡不著,他索性早起,溜達到二門的時候,遠遠看見梁氏身邊的素枝領著一個人往外走。

  素枝是梁氏的心腹,她親自送出來的人,一定是重要的人。

  於是,董承風向素枝身後望去——

  只見一個穿著竹青色衣裳的年輕女子,緩步走來。

  她頭髮高高盤起,用一支玉簪子固定住,單看五官並不出眾,眼不夠大,鼻不夠秀挺,眉不夠濃,但放在那張臉上,卻處處透著恰到好處。

  她從他面前經過的時候,目光淡淡地掃過來,好巧不巧的和他的視線撞上。

  她隨即扭過了頭。

  他卻遲遲的沒有收回視線,直到兩人拐了個彎,不見蹤影,才如夢初醒。

  「晏三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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