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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告訴她。」
朱遠墨眼神淬著惡毒的恨意。
「不為別的,就為讓她下輩子哪怕投胎成了畜生,也記得要離那人遠一點。」
這世間,天圓地方,陰陽對等,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夫義婦順……都是有規矩,有約束的。
而人之所以能稱為人,就是因為這些規矩和約束。
否則,和畜生有什麼兩樣?
付姨娘是他的娘,他不過是被薄待了一點,就攪得整個朱家天翻地覆,害了這個,又害了那個。
那麼太太呢?
太太是他們的親娘啊!
他們也在太太的肚子裡呆了九個多月,同生共死;他們對太太也有依戀,也有不舍,也有深深的牽掛。
「哥?」
「哥?」
朱遠墨沖兩人擺擺手,用一種萬念俱灰的口氣,道:
「我這輩子所有的東西,都是他給我的。我的命是他給的,我的本事是他教的,我的地位權勢,是他留下來的。
按理他就是把這個天都掀開來,我也應該站在他身邊。可你們看看,他把咱們朱家都禍害成什麼樣了?」
他的眼淚緩緩流下來。
「我是他兒子不錯,可我姓朱啊,朱家傳承幾百年,祖墳里睡著一個個先人,用盡了畢生的本事,才讓朱家走到了今天,成了欽天監的頭一份。」
朱遠墨雙手捂著臉,眼淚從指縫裡不住的往外涌。
「如果事情真的扯上欽天監,朱家就要被他生生毀了,我怎麼有臉去見祖父他們?怎麼還有臉啊!」
滿腔的震怒和痛楚無處可藏,朱遠墨這個堂堂五尺漢子,哭得泣不成聲。
哭朱家的命運,哭親娘的慘,哭死去的弟妹侄子,哭大妹的遭遇。
也哭自己。
……
此刻,晏三合一行已經走到了朱府外。
謝知非單腳落地,只覺得頭也不疼了,眼也不花了,氣也順暢了,總算是活過來了。
他撐著丁一的肩,扭頭朝朱府看。
庭院深深。
感覺真像是做了一場噩夢。
「說吧。」
他偏過臉,看著晏三合的黑眸,「還有話說嗎?」
晏三合搖搖頭,「剛剛說完了。」
也猜到了。
謝知非:「其實讓朱家三兄弟早些知道也好,至少讓他們有個心理準備,欽天監的事情,朱遠墨必須挑大樑,別人誰都幫不上忙。」
他看了看天色:「雪停了,我先回衙門,衙門裡還有事,明亭,你跟我一起走。」
我幹嘛跟你走?
小裴爺剛要出聲,卻見謝知非的目光硬茬茬地向他看來。
嘿,你還硬茬茬?
我還沒找你算帳呢!
「走!」
謝知非沒動,而是看著晏三合尖尖的下巴道:
「這府里馬上又是一場喪事,你也不是鐵做的,後面要查的事情多著呢,回別院歇一歇吧。」
晏三合「嗯」一聲:「答應了太太要見她一面的,等見了她再回去。」
話音剛落,卻聽見身後有踩雪聲,一回頭,見是朱遠昊。
朱遠昊走近了,眼眶紅紅道:「晏姑娘,勞煩你幫我們拿個主意,到底要不要和我娘說實話?」
晏三合沒說話,而是沖門檻外的謝知非擺擺手,「你們先去。」
謝知非也不多廢話,朝朱遠昊抱了抱拳,被丁一和黃芪一左一右地架上了馬車。
裴笑跟過去,一腳踩著矮凳,身子轉過來心有餘悸地看了朱府一眼。
算了,這地兒以後還是少來吧。
別又有什麼陣沒撤乾淨,最後移到他身上。
車軲轆轉動起來,晏三合才看向朱遠昊,「這種事情不要問我,你們自個作主。」
「晏姑娘,必須問你。」
朱遠昊面露悲色,「我們三兄弟意見不一樣,求你給我們選條明路吧,我娘她……可憐。」
人死後,都會去閻王那裡報導。
有罪的人,才會下地獄。
地獄十八層,按時間和受苦的程度來區分。
他作的惡,她來受,光三條人命就足夠打她入無間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而所謂無間,是指受苦無有間斷,一秒都不能休息,永生受苦。
娘被蟲子咬一口,都要哇哇叫上半天。
她怎麼受得住!
怎麼受得住啊!
晏三合鼻翼微微作酸,擰著眉想了良久,輕聲道:「等太太醒了,就讓她自個做選擇吧。」
……
馬車裡。
兄弟二人大眼瞪小眼,都有一肚子話要說,又都不知道要從何說起。
瞪了一會,小裴爺索性眼一閉,不理這個王八蛋。
「我對晏三合,想必你也看出來了,沒和你說,是八字還沒一撇的事兒。」
謝知非:「我家和你家差不離,我說不定比你還難點。」
這什麼情況?
賣慘!
小爺不聽,不聽!
「其實早在你動心的時候,我也動了心,沒敢和你搶,因為你是我兄弟。」
這又是什麼情況?
歌唱兄弟情?
小爺還是不聽,不聽!
「總之是經歷一番很大的波折。」
謝知非話說得含糊,卻沒有假話,「後來她拒了你,我自己心裡這一關過去了,才又動了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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