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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

  「三歲看到老。將軍覺得他是硬骨頭,還是軟骨頭?」

  步六半晌沒吭聲。

  謝知非也不去催他,自顧自吃了一口菜。

  他今兒這一番話,不是隨口說的。

  那天和蔡四喝酒,他問起徐念安的事,蔡四一臉的不屑。

  說堂堂步六,怎麼教養出那樣一個窩囊廢,刀子還沒割過去呢,就嗷嗷叫得不行了。

  真是慫貨一個!

  接著蔡四又像是隨口說了一句:

  不過再慫,也是步將軍的義子,這幾日給這小子送吃的人不少,多半是衝著他義父的面子去的吧。

  謝知非聽出一身的冷汗。

  錦衣衛府這個地方水很深,每個錦衣衛的背後都藏著人。

  指揮使馮長秀的背後是皇帝;

  南鎮撫司楊一傑的背後是漢王;

  北司蔡四的背後是太子,太孫,也有他。

  那麼其他人呢?

  這些人裡面,有沒有恨步六的人?有沒有眼饞步家軍的人?

  如果有,那麼這個徐念安就是關鍵。

  這個節骨眼上,通過他的嘴,陷害一下步六,那簡直就是輕而易舉。

  「他是根軟骨頭。」

  不僅軟,還好吃懶做,花錢如流水,目無尊長,口出狂言……

  步六想著自己這條命是義兄給的,一直咬牙忍到了現在。

  謝知非替他把酒碗倒滿。

  「將軍,前幾日有人告訴我,最近去牢獄裡看他的人不少。」

  一句話,讓步六全身的骨頭都繃緊了。

  「陛下每次出征都帶將軍,想來是將軍礙了有些人的眼。」

  謝知非舉起碗,和他碰了碰:「話說到這裡,下面就是喝酒。」

  步六從一個普通的小兵,十幾年一步一步爬到現在的地位,想來也是個聰明人。

  聰明人說話,點到為止。

  「喝!」

  步六端起碗,強撐著笑:「說好不醉不歸的。」

  論酒量,謝知非遠遠不是步六的對手。

  但前面幾句話一說,步六心裡藏著事,這酒就喝得有些力不從心。

  兩壇見底,兩人都有些微微的薄醉。

  ……

  漢王府。

  書房。

  「爹,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

  趙亦顯一拍桌子,恨恨道:「怎麼都沒想到竟然半路殺出個謝知非,壞了我的好事。」

  漢王目光和董肖一碰,道:「顯兒,你先下去。」

  趙亦顯一看父親的神色,「爹,我是不是做錯了?我,我就是想讓爹做主帥,才攔住……」

  「你什麼都沒有做錯。」

  漢王打斷他的話,「先下去,爹和伯仁聊些事。」

  「是!」

  書房的門開了,又合上。

  漢王目光一沉,「伯仁,這事你怎麼看?」

  「王爺,這事確定了我從前的猜測,武安侯府和杜家的事,就是這個小子在中間使的壞。」

  董肖端起茶盅,慢慢送到嘴邊,掩住了唇邊一抹冷笑。

  放下茶盅,重新抬頭的那一刻,他已面目平靜。

  「這小子說話行事,看著和和氣氣,實際上又老練又狠辣,別說一個世子爺不是他的對手,就是十個也未必會是。」

  漢王一聽這話,里里外外都不舒坦。

  怎麼著,一個兒子比不上,十個也比不上嗎?

  本王爺的種,有這麼差嗎?

  董肖像是沒看到漢王的臉色,繼續往下分析。

  「王爺,他這一跪,跪了個一箭三雕。讓世子爺出醜是第一,讓赫昀對他死心塌地是第二;第三,也顯得他謝道之教子有方。」

  讓世子爺出醜,就是讓漢王出醜;

  赫昀死心塌地,就是武安侯死心塌地;

  至於謝道之這隻老狐狸?

  看著哪邊都不沾,其實早就暗下站了隊。

  「王爺。」

  董肖輕輕嘆了口氣:「捫心自問,在這樁小事上,我都未必能有他處理的這麼妥當,此人……有大才啊!」

  聽他這麼一說,漢王眉眼間透出森冷的殺伐之氣。

  敲門聲打斷兩人說話。

  貼身侍衛推門而入,「王爺,剛剛傳來消息,謝三爺這會正在好漢樓和步六喝酒。」

  步六?

  漢王的眼皮突突跳起來。

  步六這人他太清楚了,就是個打起仗來不要命的主兒,而且還有勇有謀。

  因為這兩點,父皇這幾次的御駕親征,都帶著他。

  「王爺幾次三番想請步將軍喝酒,步將軍從來不應,謝三爺卻能和步將軍把酒言歡。」

  董肖上前一步,用極為嚴肅地聲音,一字一句:

  「三爺比我們想像中的還要厲害,太子用他穿針引線,穿起了武安侯府,朱家,步六,為日後登頂大位打下基礎。王爺啊,此人留不得啊!」

  是不能留了。

  漢王臉上露出些許猙獰。

  太子喜文,大多數的文官都是他的支持者;

  他長年跟著父皇南征北戰,混跡在各路武官之間,武官們大多數聽命於他。

  這是他為自己留的最後一手。

  就算父皇最後還是把皇位傳給了太子,他靠著這一手,也能把天給翻過來。

  如今太子的手伸到了他的地盤,還在他的地盤上興風作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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