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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此可見布棋的人在很多年前,就有了要動唐岐令的念頭。

  而動唐岐令,就是衝著前太子去的。

  再換句話說,如今坐在皇位上的那個人很多年前,就起了奪嫡之心,一直在暗中徐徐圖之。

  多麼可怕!

  他娘的太可怕了。

  晏三合顫著聲問:「查到林壁以後呢,老大人是怎麼做的?」

  「沒有真正查到,只是懷疑,並且把懷疑傳信給了前太子。」

  陸時緩緩轉身,「前太子讓人去查,卻什麼也沒有查到。」

  晏三合一聽就知道問題的關鍵,「查不到的原因,是所有的線索都被人為抹去了。」

  「抹得乾乾淨淨,但我相信我的直覺不會錯,就是她。」

  陸時又沉默了片刻,淡淡道:「與此同時,我還生出另一個直覺,那個位置前太子坐不上去,就算坐上去了,也坐不穩。」

  哪怕這個直覺,早就已經變成了現實,晏三合的心跳,還是不由自主的變快了。

  「為什麼這麼說?」

  「在我心中,唐之未無疑是聰明過人的,但和晏姑娘你一比,她還差了一些。」

  陸時無奈地搖了搖頭。

  「晏姑娘,人是怕比較的。非前太子心慈手軟,非他謀略不深,實在是當今陛下的野心之大,手段之狠,布局之深,放眼天下,無一人能及。」

  晏三合對朝政知道的不多,這話聽完沒有謝知非和裴笑感觸的深,並且這兩人的腦子裡同時想到了另一個人:漢王。

  不得不說,有其父,必有其子。

  漢王有野心,手段狠,與當今陛下如出一轍。

  事情會再輪迴嗎?

  謝知非和裴笑生生打了個寒顫。

  「你提醒過前太子嗎?」晏三合問。

  陸時忽的笑了。

  這孩子也並非事事聰明,於朝政一事上,就顯得很稚嫩。

  「這事何需我提醒,他那個位置的人,只怕睡覺都睜著一隻眼睛,豎著一隻耳朵,我只需要不斷的提醒他一件事。」

  「我知道。」

  晏三合:「想辦法把唐之未從教坊司贖出來。」

  陸時臉上露出一點欣慰的笑,「他做到了,李三是他安排的。」

  晏三合心酸,「真漫長啊,用了八年的時間。」

  「他已經盡力了,我知道的。」

  陸時眼神漸漸黯淡。

  「人有種田人的難,當官有當官的難,他那個身份地位的人,享著榮華富貴,走的是刀山火海,他比誰都難。」

  說到這裡,陸時忽然看了謝知非和裴笑一眼。

  謝知非和裴笑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是了,現太子如今的處境,也難。

  這時,晏三合又問:「水月庵是誰的主意?」

  陸時垂下眸,「她的主意。」

  「為什麼?」

  晏三合看著面前這個老人,忽然生出一股無力感。

  「為什麼你們不遠走高飛,尋一處沒有人知道的地方,哪怕是深山老林,哪怕是邊陲小鎮,共度餘生呢?」

  陸時轉過身,背手而立,看著夜色良久才道:「晏姑娘可有喜歡的人?」

  這話,讓整個水榭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晏三合能察覺到身旁兩道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她沒去看他們中間的任何一個人,低頭沉默著。

  「如果晏姑娘有喜歡的人,就會明白,從前的戲,從前的人,都是從前,帶不到今天,也走不到明天。」

  陸時的脊背似乎往下彎一些,聲音溫沉如水。

  「唐之未是高高在上,錦衣玉食的大小姐;逝水是教坊司是娼妓。唐之未可以肆無忌憚的喊我一聲陸時;逝水則要小心翼翼地喊一聲陸大人。」

  他再度轉過身,慢慢走到椅子上坐下,蒼白的臉色中泛著一點兒青色。

  「我可以帶她到深山老林,到邊陲小鎮,但她用什麼身份,與我共度餘生?什麼樣的身份,能讓她安心與我共度餘生呢?」

  早就物是人非了。

  晏三合只覺得心頭無比的苦澀。

  原來這世上有一種感情是一定要離開的。

  不是因為你不夠好,而是因為和你在一起,我的狀態不好。

  我脆弱,焦躁,不安,內疚,羞愧,懷疑,埋怨,痛恨,忍耐……當這些情緒我無法改變時,離開是最好的選擇。

  陸時沒有血色的唇顫了幾下,又道:

  「為什麼那一段鑼聲,是她的心魔?因為從那天開始,她其實就知道,今生今世,花好月圓這條路走不下去了。」

  他閉上眼睛,「她都知道的。」

  多麼通透的一個人啊!

  晏三合想著那一筆瘦金體,忽然對唐之未生了敬佩之心。

  這世間的女子大多柔弱,依附於男人生活,男人是他們的天,為了這個天,她們大部分的人小心侍候,想辦法討好,絞盡腦汁的算計。

  唐之未不一樣。

  她走出教坊司時,太子還是儲君,就算不與陸時共度餘生,她其實還有很多的選擇。

  但她卻選擇了水月庵,隱姓埋名避開了這污濁的塵世,心灰意冷是一種可能,還有一種可能——

  她是在用這樣一種方式,將那八年崩潰的生活掩埋,不向別人多吐露一個字,不向任何一個人搖尾乞憐。

  第401章 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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