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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完,抬頭又問。
「你是怎麼和她熟悉的?」
「我這人笨,有些佛法參悟不透,就常常厚著臉皮去問她,一回生,二回熟,慢慢就好上了。」
「怎麼個好法?」
「我在水月庵是負責做飯的……」
「慢著。」
謝知非冷冷打斷,「我問你怎麼個好法,你跟我說你是做飯的,別跟大人牛頭不對馬嘴啊!」
「大人冤枉。」
清竹赤紅著一張臉,「我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和她慢慢熟悉起來的。」
「這麼說來,你們水月庵每個人,都有各自乾的活?」
「是的,大人。」
「你是負責做飯的,那麼靜塵呢?」
「她佛經悟得透,就負責給庵里的尼姑講課。」
「在哪裡講?」
「在大殿裡講。」
「什麼時候講?」
「每天晚飯後講一個時辰。」
「除此之外呢,她還做些什麼?」
「整理一些佛經,別的就沒什麼了。」
謝知非懶洋洋的往椅背上一靠,「好了,現在你具體說說,和她怎麼個好法?」
「是,大人。」
清竹忙道:「她因為要授課,所以每天的晚飯都要比我們早吃,我常常會暗中幫她開一點小灶,做些她愛吃的。」
「她愛吃什麼?」
「她不喜歡吃清淡的,喜歡口味偏重,偏辣一點。」
「噢?」
謝知非兩條劍眉往上一挑。
出家人的飲食都習慣清淡,比如觀音禪寺的齋飯,能淡出個鳥味來。
她這個習慣有點意思啊!
他低頭,又在紙上做了個記號。
「她和你說起過從前的事嗎?」
「從來沒有。」
「她做過什麼讓你覺得很匪夷所思的事?」
「也沒有。」
這兩句話一問,謝三爺怒了,「砰」的一拍桌子,「你最好認真回憶一下,本大人最恨聽的,就是沒有兩個字。」
清竹嚇得撲通跪倒在地,剛要出口分爭辯幾句,突然眼睛一直。
「大,大人,有件事情不知道算不算。」
「說!」
「靜塵她……她很少出庵門,十八年好像就出過三次,對,庵主說就三次。」
十八年只出三次庵門,餘下時間就都在這間庵裡面?
謝知非暗下一驚。
「你們尼姑可以經常出庵門嗎?」
「庵里規定,但凡年節上,都是可以出去的,我們庵里有些小尼姑,就喜歡過年過節。」
「這說明她們六根不淨啊!」
清竹臉漲得通紅,「大人,小尼姑年紀小,心思活絡,她們……」
「靜塵呢?」
謝知非哪裡耐煩聽別的小尼姑,「她六根清淨嗎?」
清竹明顯頓了一下,「回,回大人,她六根不清靜,那這世上就再沒六根清淨的人了。」
「放屁!」
謝知非大聲罵了句髒話。
「她臨死前把僧袍脫下,換上了別的衣裳,擦了胭脂,穿了繡花鞋,算什麼六根清淨?」
第250章 妙真
像是一記榔頭狠狠敲了下來。
清竹一屁股跌坐下去,兩隻眼睛失神地看著地上,一言不發。
謝知非這下反而不急了,慢悠悠地端起茶盅,慢悠悠地再翹起二郎腿。
那神情,就像是一位經驗豐富的獵人,老神在在地看著已經被逼上絕路的獵物。
到這裡,李不言才終於悟了一些。
敢情這位兵馬司指揮使,是把審犯人的那一套,用在了審尼姑身上。
兵馬司抓的都是些小偷小賊,這些人就是從泥里鑽出來的,滑手的不行,審他們的人不厲害些,根本拿不住。
但這一招放在尼姑身上,也有奇效,不用多費口舌,嚇一嚇,她們自個就像水壺一樣往外倒了。
比起晏三合一點一點深挖,三爺這一套更省時省勁兒。
屋裡,陷入了短暫的寂靜。
謝知非半盅茶喝完,才溫聲開口。
「清竹,你和我說句實話,放心,不管你說什麼,我都是左耳進,右耳出,只當沒聽過,也不會往外吐半個字。」
三爺沒等到清竹的開口,卻等來了李不言意味深長的一眼。
看什麼看?
這一招叫攻心為上,李大俠好好悟悟。
「大人。」
清竹聲音有些哽咽,「不瞞你說,如果是我,我死了也想穿件俗人的衣裳,可惜我不敢。」
謝知非口氣又柔了一點,「為什麼不敢?」
清竹欲言又止。
謝知非看著她,「是不是怕別人說什麼?」
清竹用力地點點頭,「這世上有幾個人是真正看破紅塵的,不逼到那個份上,誰願意青燈古佛一輩子?」
這話里,帶著幾分怨氣。
謝知非心思一動,「你的意思是,靜塵的心裡其實有對塵世間放不下的東西?」
「至少我覺得是。」
清塵停了停,喃喃道:「反正……反正……我也是的……」
謝知非沒有問她「你放不下什麼」,各人有各人的難,佛祖都沒開化成的人,他更勸慰不了。
「靜塵穿俗人衣裳、且要火化的事情,你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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