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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交代完,關承酒一夾馬腹,大馬立刻撒開蹄飛奔起來,馬蹄踏破風聲,朝著幽暗的林子跑去。
夜風迎面撲來,不過片刻就把宋隨意的臉凍得有些麻木了,但後背依舊是熱的,他感覺自己好像變成了兩半,一半泡在冰里,另一半被關承酒牢牢地捂在懷裡。
眼睛吹了會風便有些累了,宋隨意打了個哈欠,眼睛就閉了那麼幾息的時間,眼前的景色就變了。
連綿不斷的樹木盡頭出現了一間很小很小房子,也不知道是做什麼的。
「到了。」關承酒拉動韁繩,讓馬放慢速度走完剩下一小段路,直到停在了那座小房子門口。
宋隨意又眯著眼仔細看了看,可惜這裡太黑,能看出房子的輪廓已經是極限了。
關承酒率先下馬,朝宋隨意伸出手 :「下來吧。」
宋隨意側頭看了看,確定了關承酒的位置才小心地從馬上下來,落地時踩到了一小塊濕漉漉的泥土,頓時滑了一下,整個人都靠到了關承酒懷裡。
「沒事吧?」關承酒扶住他,將人立好 ,「等著。」
說完便牽著馬去系好了。
宋隨意頗有些無語,在莊子的時候還想他抱呢,剛剛那下卻毫不猶豫把他扶好了。
他也沒等關承酒,而是自己試探著邁出小步子朝那房子過去,恰好關承酒這會回來了,點起摺子走在前面給他引路,宋隨意這才看清楚,這地方竟然是一間小廟。
他有些驚訝:「這是你修的?」
「不是。」關承酒道,「前朝留下的,我讓人沒事就過來打掃一下。」
宋隨意會意,跟著關承酒走了進去。
這小廟不大,正中坐著一個沒見過的白鬍子神仙,神前的木桌上放著一把香跟兩根沒燒完的蠟燭,這會關承酒一點上,便照出了滿桌子的灰塵,應該很久沒人來過了。
宋隨意又去旁邊的小房間看了看,一樣的簡陋,幾塊木板搭起來的床上鋪著同樣滿是灰塵的草蓆,一個柜子,旁邊放著一些打掃用的工具,這就幾乎占了房間大半了。
宋隨意撇撇嘴,走了回去,說:「這地方不像廟,更像個躲難或者清修的地方。」
「不清楚,我發現的時候,這裡已經很久沒有人住了。」關承酒邊說著,邊從桌上拿了香在燭火上點燃,遞給宋隨意,「正好,你有什麼話,可以跟他說。」
宋隨意聞言,抬頭看著那尊雕像,慈眉善目,悲天憫人。
宋隨意接過香,彎腰拜了一拜,說:「希望明天的午飯有酒有肉。」
關承酒:「……」
他皺起眉:「宋隨意,你求神也敢說假話?」
「沒有。」宋隨意舉起三根手指,無辜道,「我發誓,我這是我最真切的願望,如有半句謊言,天打雷劈。」
關承酒扯住他的臉:「你根本不喜歡喝酒。」
宋隨意縮了一下,從他手裡救回自己的臉,眨巴著眼看他:「你怎麼知道?」
關承酒臉色頓時沉了下去。
宋隨意只好安慰他:「沒事,這裡荒廢了那麼久,神仙早就跑了。」
倒不是他不信邪,而是他真覺得沒什麼,以前不發誓不也一樣不得好死,那再多個天打雷劈的死法好像也不會怎麼樣,反正他還能重來。
所以發誓就發誓,無所謂。
只是他沒想到關承酒反應這麼大。
見關承酒依舊不開心,宋隨意也斂了笑意,認認真真朝神像又鞠了一躬:「對不起,剛剛是我錯了,我們再來一次。」
他這回虔誠且認真,但沒再出聲,廟裡一下陷入一片寂靜。
關承酒就站在那看著他,燭光在宋隨意臉上鋪開一層溫暖的又柔和的橙,朦朧得像是一層紗。
在這一刻他忽然覺得宋隨意似乎跟自己夢裡的那個模樣也差得不多。
安靜的,慈悲的,不似凡物。
恍惚間他以為又是一場夢,只要他一睜眼,這個夢也會悄然粉碎,從他指縫流走,最後變成一段深刻的記憶,或是某一天宋隨意問起時一個輕描淡寫的談資。
關承酒心下驟然一空,忽然猛地伸手拉住了宋隨意。
宋隨意被拉得晃了一下,香跟著一顫,香灰「刷」地落了下來,些微未滅的火星燙在皮膚上,隨著一閃而過的痛感一起滅了。
「沒事吧?」關承酒連忙抓過他的手看了看,見沒燙傷,鬆了口氣。
「沒事。」宋隨意笑道,「怎麼忽然拉我,嚇我一跳。」
「沒什麼。」關承酒垂下眉眼,「就是……想知道你在求什麼。」
宋隨意聞言笑了笑:「求神拜佛,無非就是那些。」
「哪些?」關承酒問道。
「身體健康,長命百歲。」宋隨意抬眼看著那尊雕像,笑道,「這裡平日就我們來,要是神仙正好在這,可沒得挑了。」
關承酒聞言,也跟著低低笑了一聲,說:「再許一次願,這一次,聲音大一點。」
「多大?」
「大到神仙能聽見。」關承酒也跟著抬頭看去,「他坐得太高,怕是聽不到你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