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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靈不死心地又問了好幾遍。
九汜還是沒有回答。
他神情麻木,整個人好似被什麼封印了般,不發一言,也對外界毫無感知。
這種情形持續了很久,就在豫靈以為九汜會一直這樣下去的時候,半晌,九汜無望地抬起頭。
「豫靈,你說,我是不是很沒用?」
「我只是不想讓長寧討厭我,可我最終……還是把事情搞砸了。我還連累了父親,他為了救我,一定耗費了許多心思……」
知曉九汜在仙界出事的時候,豫靈是真的很想認同九汜這些話的,族人都說少主任性妄為,豫靈當時便想點頭。
可經歷這一個月……
豫靈用雙翼輕輕拍了拍九汜的頭,道:「少主怎會如此想?昨日,族長還告訴我,在現今三界內外秩序的壓制下,少主這般堅持己見的人本就難能可貴,少主,也並非毫無用處啊。」
「是嗎?」九汜面上苦笑。
他自出生後便沒見過母親,聽族中之人說,母親生下他後便隕落了。
或許是因為這個緣故,父親待他很是親善。
他幼時,不管想做什麼,父親都縱著他,連他大逆不道地提出融合三界內外這種觀點時,父親也不曾阻止他。
他常聽父親說,能遵循本心,實在不易,所以從未束縛過他。
直到如今,父親還是……
「族人說的沒錯,是我太任性了……」九汜神情痛苦地低下頭。
豫靈本想要安慰一二,又聽見九汜顫聲問道:「父親他,現下好嗎?」
「族長……」豫靈眼珠轉了轉,想到昨日傖尐的話,瞎編了一句,道:「族長他現下去休息了,族長離開之前,曾告訴我,讓少主不用去看他。」
傖尐行事自有用意,這一點,九汜很早之前便知曉了,從前他年幼不懂事,但如今……「或許,是我太過執著了,我也該學著……」
九汜話未說完,房內一條雲紗漂浮了過來。
雲紗上那些話映入眼帘。
「三界之中,生靈百態,七情六慾無可避免,大道無情,卻也有情,二者並不衝突。」
這是百年前長寧傳道的內容,與百年後相差甚遠。
一切的一切,全都源自於那次歷劫。
無端的,九汜又想起那日衛蕪僮趴在他肩頭的場景。
衛蕪僮臨死之前所說的話,縈繞在耳畔,清晰無比。
長寧說要與他做個了結,但凡塵之事,真的能了結嗎?
沈寐,實在欠衛蕪僮良多。
「要我說,少主說的也沒錯,少主真想學著幫族長,留在族中,不再與仙界聯繫,倒也是好事。」
這廂,豫靈仍在滔滔不絕,「您這次在仙界出事,我聽族長說,您身上有仙界練髓術法的痕跡,那練髓一術對我們來說,可是磨滅軀殼,損傷神魂的痛楚!沒幾個族人能扛過去。」
「仙界都對您如此殘忍了,您這次就想想清楚,那仙界有什麼好的,別再去仙界……」
豫靈話未說完,九汜握緊了那條雲紗,極為神傷地開口,「豫靈,你說,如果有一個人,他曾經很愛另一個人,可他卻將所愛折磨致死,那他……該死嗎?」
「這個……」豫靈略顯遲疑,「我不懂感情,不過既然是所愛之人,為何會折磨致死?他不是愛他嗎?就沒有什麼……緣由?」
九汜想回答有,話到嘴邊,又說不出口了。
事到如今,有沒有緣由重要嗎?
九汜搖了搖頭,「即便有緣由,做錯了事亦是結果,都不重要了。」
「那……」豫靈想了想,很是理智地道:「我覺得,他不該死。」
「一命還一命,未免太過草率,畢竟曾經的傷害已經發生,無可避免了,倒不如好好活著,為曾經所犯的錯贖罪,總要將欠的債全都還完才算結束啊。」
「有一句話怎麼說來著?好像是……生者,往往比逝去之人更痛苦,不是嗎?」
「更痛苦……」九汜反覆重複著這三個詞,苦澀地閉上雙眼。
是啊。
豫靈說的沒錯。
沈寐與衛蕪僮,他與長寧,實在不該就這樣了結。
在欠債沒有還清之前,他有什麼資格談放下?
他應該贖罪的。
「少主?」見九汜遲遲沒有回應,豫靈不禁提醒道。
卻見九汜緩緩站起身,往通往仙界的縫隙走去。
「少主,您的傷還沒有完全痊癒,這怎麼又要去仙界啊?待我稟告族長,您再……」
豫靈話未說完,九汜已經消失在原地。
與此同時,仙界。
仙尊殿前,承秦正幹著守衛的活。
就承秦在長寧身邊待的年歲來說,承秦原本不至於站殿門前守衛仙尊殿的,這一切源自於一個月前,仙尊殿新添了一名仙侍。
便是壬席。
說起
喃風
這壬席,承秦便有吐不完的苦水。
認真說來,倒也不算是苦水了,主要是這壬席資質實在是好,靈力也不差,辦事呢,也足夠細緻,在一眾仙侍中十分突出,因而不過一個月,壬席便接手了承秦原本負責的不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