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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些侍衛不會有任何收穫。
衛和書維持著最後的禮節,沖沈寐行禮,「陛下,讓侍衛停手吧,不必搜了,蕪僮不在衛府,陛下不會找到他的,放棄吧。」
沈寐的臉色愈發難看,「衛和書,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衛和書挺直背脊,沒有理會沈寐的發問,只是冷靜地道:「蕪僮失蹤,對陛下而言,不過是後宮少了一位妃子,陛下龍體康健,他日後宮佳麗三千,並不缺蕪僮一個。」
「衛和書!」沈寐咬著牙,怒道:「你可知,朕能讓你活,亦能讓你死!」
君王有令,臣莫敢不從。
衛和書當然很清楚這麼說的後果。
他面色不變,甚至於,淡然地道:「臣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在說什麼,倒是陛下,陛下清楚嗎?」
「陛下如果真的愛蕪僮,就該放了他,他被陛下困在深宮飽受折磨,無異於一具屍體,陛下這半年來看不明白嗎?還是不願意明白?」
「如果這就是陛下的愛,那臣想,是蕪僮不幸。」
在沈寐臉色更差之前,衛和書主動跪了下去。
他俯首,請罪。
「臣知道,皇家顏面,總要有人維繫,臣私放妃嬪,藐視天威,是臣一人之過,與蕪僮無關,還請陛下開恩,不再追查蕪僮的下落。」
衛和書眉心貼上地面,躬身入塵埃里。
「臣願,以臣之命,換蕪僮自由。」
「你!」沈寐怒不可遏。
就在這時,負責搜查的侍衛回來稟告,「陛下,衛府內不曾發現其他人的蹤跡,府中空空如也,只發現了這個。」
侍衛將搜查到的東西遞給沈寐。
是一封信。
便是那日,衛蕪僮寫的家書。
沈寐拆開看了一眼,驟然將信握緊,「這封家書,是在何處發現的?」
「回稟陛下,是在衛大公子的廂房中,枕下發現的。」
「枕下?」沈寐神情陰沉不已,將那信捏得皺巴巴,最終,被他撕成碎片,狠狠地砸在衛和書背上。
「衛和書,衛家長子!」
沈寐氣極,雲靴一抬,踩在衛和書背上。
一使力,幾乎能聽到骨頭被踩得錯位的聲音。
衛和書眉頭緊皺,一聲不吭。
仿佛某種默認。
「好,好得很啊!」沈寐怒極反笑。
「來人!」
「傳朕旨意,衛家長子衛和書忤逆犯上,禍亂宮闈,擇日……問斬!」
-
轟隆!
天邊降下一道悶雷。
衛蕪僮抬手遠眺,看了看,又縮回竹屋中。
瞧這天象,過不了多久便會下雨。
山中時日匆忙而過,轉眼已是秋末,明日,便該入冬了。
下雨倒也不奇怪。
但……今日是衛蕪僮取信的日子啊。
衛蕪僮前些時日還心心念念著兄長的信,總不能因為一場雨而退縮,於是他定了定神,自屋內拿出一把油紙傘,往山下跑去。
山腳下的周老伯躺在藤椅里,也看見了驟變的天色。
這幾日總是如此,天色反覆無常,若說下雨,倒也……
他正想感嘆一句,視線里出現兩名官兵。
「誒?」周老伯疑惑地起身,再一看,官兵已到了近前。
「兩位官爺,有何貴幹啊?」周老伯實誠地笑了笑。
「不是來捉拿你們的,放心。」為首那位官兵拍了拍周老伯的肩,從後面那位官兵手上接過來一張告示。
「喏。」為首的官兵眼神示意,「這是陛下的命令,仔細看清楚了。」
周老伯費力地湊近看了看,告示上出現一個熟悉的名字,他慌慌張張地道:「這,這是……」
「這什麼這啊!」官兵只當周老伯沒見過告示,並未多想,就將告示塞給了周老伯,「陛下金口玉言,要將這告示張貼在醒目的地方,家家戶戶都要看見,聽清楚了嗎?」
「愣著幹什麼!」官兵推了推周老伯,「把告示接著啊!」
「哦,哦。」周老伯回過神。
官兵嗤了一聲,又道:「你可記住了,這告示一定要張貼好,下次我們來的時候如果沒有看見這個告示,小心你的腦袋!」
「是,是。」周老伯連忙應聲。
好不容易等到兩名官兵走了,周老伯抹了抹額上的虛汗。
此時,周叢生堪堪從城中回來。
他一眼便瞧見了周老伯手上的告示,大驚失色,「這是?」
周老伯沒說話,搖了搖頭,拿著那告示進了屋。
天色愈發暗了。
衛蕪僮邊跑,邊抬眼看天色,終於在天色徹底暗下來之前,到了山腳。
屋外只有周叢生一個人,沒見到周老伯。
「叢生哥哥。」衛蕪僮笑著跟周叢生打招呼,「我來拿信。」
「哦……」周叢生愣了一會,像是突然回過神般,「信啊,等著,我去給你拿。」
周叢生進了屋。
屋外只剩下衛蕪僮。
衛蕪僮等了一會,實在無趣,便借著不遠處的小窗往屋內看。
屋內正中擺著一張紅木桌,桌上壓了很多東西,壓在最底下的也不知何物,飄飄然然地垂下一角,晃了晃,好似是告示。
衛蕪僮還沒來得及看清,便被周叢生擋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