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晏殊酈一副很是無所謂的模樣,「我今日來此,不全然想見你難堪,我有一封信,受你兄長所託,需交予你。」
不待衛蕪僮反應過來,晏殊酈已經從袖中取出一封信,塞進衛蕪僮掌心之中。
衛蕪僮幾乎是下意識地將信打開,一邊看著信,一邊眉頭皺起。
信中說的內容讓衛蕪僮無比陌生,只寥寥幾句話,叮囑衛蕪僮,若是他日陛下心血來潮,提及帶衛蕪僮去弓州,讓衛蕪僮務必拒絕。
「為何……」衛蕪僮頗為疑惑,「弓州又是何地?」
晏殊酈原本只是傳個信便算與衛和書合作了,但見衛蕪僮這個模樣,晏殊酈第一反應竟是與衛蕪僮解釋。
「你兄長昨日特意差人傳話,讓我去宮外與他相見,他告訴我,他有一個計劃,可以讓陛下離宮前往弓州。」
「弓州路途遙遠,往返兩月,只要你不隨同陛下前往,屆時陛下離宮,你便有機會出逃。」
「可是……」衛蕪僮有些擔憂,「陛下如何一定會離宮?」
「聽你兄長說是與先太后……」晏殊酈說出口又覺著不妥,及時止損,「你身在深宮,知道那麼多有何用?總之,你兄長都安排好了,你聽他的話便是。」
說完,晏殊酈也不管衛蕪僮是不是在看信,便將信從衛蕪僮手中抽了出來,又收回袖中。
「好了,你兄長託付我的事我已經辦到了,本宮事務繁忙,無暇與衛公子閒聊,這便離開了。」
走之前,晏殊酈上下打量衛蕪僮一眼,還不忘嘲諷一句,「對了,衛公子可要保重身體,免得……等不到出宮之日。」
饒是衛蕪僮思緒迷惘,此刻也大概清楚了晏殊酈的真正意圖,可他不明白,「為什麼?」
「你為何要幫我?」
話音落在身後,晏殊酈恰巧轉身。
為什麼?
晏殊酈也這麼問過自己。
她要的只是那點殊榮嗎?還是別的?
忽然,她笑了笑,像是找到了答案。
「也許,是我覺得你可憐吧。」
晏殊酈望著近在咫尺的殿門,不遠處枯葉飄落,映入眼帘。
她稍稍闔眼,那絲莫名的情緒再次浮現。
情意錯付,確實可憐。
就像……曾經的自己一樣。
第十一章
晏殊酈帶走了那封信,衛和書的籌謀在衛蕪僮這裡了無痕跡。
至少明面上是如此。
只是晏殊酈離開後,衛蕪僮的心久久不能平靜。
他忍了又忍,終於在次日,瞧著趙鄺將要退下的間隙,將人叫住了。
「趙公公,我有一事想問你,可以嗎?」
趙鄺畢竟是沈寐身邊的人,不似其他宮人那般卑微惶恐,聞言,搭著拂塵轉身,低著視線道:「衛公子說笑了,有事直言便是,老奴必定知無不言。」
「那便多謝趙公公了。」
衛蕪僮思索片刻,儘量委婉地問:「趙公公,你可知先太后的事?」
「先太后?」趙鄺神情之中閃過一絲不自然,但低著頭,衛蕪僮不曾得見。
「若衛公子想知道先太后的事,老奴倒能說上一二,只是在說之前,老奴敢問公子,為何突然提及先太后?可是聽了什麼傳言?」
「呃……」衛蕪僮雙眸一轉,他向來是不擅說謊的,頓了一會只好錯開視線,「沒什麼,好奇罷了。」
「是麼。」趙鄺瞭然地一笑,眉眼旁顯出褶皺,年歲不待人。
那笑後,趙鄺便沒再開口,靜了好半晌。
就在衛蕪僮以為趙鄺不會再告訴他先太后的事時,趙鄺視線更低,嘆了口氣。
「先太后,是個很好的人。」
從趙鄺的語氣中,衛蕪僮聽出了遺憾。
秋風將記憶吹至多年以前。
那時的先太后還是個懵懂的小姑娘。
年方及笄,相貌過人,因此被先皇看中入宮。
初入宮那一年,先太后榮寵不斷,寢殿裡珍寶堆砌,寢殿外花草叢生,先皇甚至專門為她開闢了一方天地,規模比之御花園,種她喜愛的花花草草。
那一年,後宮裡遍布銀鈴笑意。
世說寵妃,大抵便是先太后那般模樣的。
「可惜好景不長,次年,先太后有孕了。」
「有孕……不是好事嗎?」衛蕪僮略顯遲疑地問。
後宮妃嬪,不都盼望君王寵幸,誕下皇嗣穩固地位麼?
「是好事。」趙鄺祥和地笑了笑,「衛公子玲瓏心,在您看來,確實是好事,在那時的先太后看來,也是好事。」
「不過在後宮之中,衛公子以為,榮寵不斷,當真好嗎?」
趙鄺至今,還記得他身為小太監入宮那年,見花叢中先太后莞爾一笑,驚為天人。
趙鄺記得那抹笑,可那笑驚鴻一瞥,亦凋零如曇花暫現。
先太后還未從有孕的喜悅中回過神來,不過十幾日,她的孩子便沒了。
太醫查不出原因。
不僅是這一個孩子,後來先太后再次有孕,甚至第三次有孕,孩子都沒保住。
屢屢巧合,便不是巧合。
明眼人都能猜出是其他妃嬪嫉妒心作祟,先太后自然也開始懷疑。
於是先太后求先皇為死去的孩子做主。
可……連連失子,身體受損,先太后的容貌已變得十分憔悴,加之先太后背後無母族,搖搖欲墜一朵殘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