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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儀宗的《幽冥訣》中的「金池陣」,堅不可破,不動如山。

  李無疏卻不打算硬碰硬。他身影憑空消失,眾人再一看去,場上現出十六個虛影。

  ——《刪字訣》,鄴城題賦。

  他能化出十六道虛影,可見他這一招已經平齊於李期聲的境界。

  他一身多化,衣袂翻飛,齊舞裂冰,縱橫往來,劍影虛實交錯地挑向雲斂。每一化身都是鏡花水月,每一劍都真真切切。

  裂冰凌空題賦,鸞翔鳳翥。

  上官樞朝地上一拍,使出「千鈞陣」來,紫華映現,如重瓣蓮開。

  憑李無疏現在的狀態,如何能夠維繼這許多化身。只見十六個虛影漸次倒地,然而李無疏只不過是以此招作為障眼之法,一式「黃泉無渡」從後洶湧刺來。

  上官樞朝旁退去,李無疏雖刺了個空,劍周弧形劍氣卻掃中上官樞。他左肩到胸口出現深深一道劍痕,鮮血淋漓。

  雲斂見狀,指尖頓時光芒大盛,為上官樞療愈傷勢。他使出了全力,額頭都滲出汗來,竟教上官樞傷口恢復了六七成來,只余衣服一道破口昭示著李無疏曾傷他一劍。

  觀戰人群中湧起一陣嘈雜的議論聲來。

  上官樞知道以眾欺寡不被看好,想要速戰速決。而這正合李無疏之意。

  只見上官樞從腰間抽出一支長鞭來,雲斂則持劍從另一邊攻向李無疏。

  李無疏矮身避過長鞭,與雲斂短兵相接。

  雲斂的劍法在李無疏面前,簡直寒磣得讓他不忍下狠手。

  他使了一式「歲晚寒梅」,在雲斂身上淺刺數劍,對方原是衣白勝雪,頓時洇出數道血點。

  雲斂手腕也被刺中,這並非李無疏本意,然而被對方血霧噴濺到臉頰,他才意識到中計了。雲斂的血帶有藥性。

  一陣眩暈感讓李無疏站不住腳根,四肢酸軟,上官樞的長鞭翩然而至,將他握劍的手腕死死纏住。

  場邊阮柒張大眼睛,不再掩飾心中鋪天蓋地的擔憂,然而此時此刻卻囿於陸辭設下的禁制無法動彈。

  上官樞一舉手,招來一道瞬雷。不正是寧斷塵那招。

  李無疏再被劈中,張嘴嘔出一大口鮮血來,隨即抬眼忿忿盯住上官樞,眼內布滿血絲。拋開他出眾的容貌不談,但看這雙眼睛,倒是十分可怖,那其中仿佛閃耀著能夠焚盡一切的痛苦和恨意,就像在涓流鎮那個將要成魔的煞。

  上官樞道:「怎麼?沒想到除你之外,還有別人也善用他宗的術法武學?」

  阮柒頰邊冒出涔涔汗珠來,周身浮起殺意。

  陸辭道:「師弟,還沒結束,莫著急。」

  陸辭話音未落,上官樞手裡長鞭揮出,仿佛活物一樣在李無疏腰上纏了一道又一道。他將長鞭猛一抽回,李無疏便被抖上半空,旋轉數圈後重重摜在地上。

  「無疏!」

  李無疏前襟都被鮮血浸透,但他穿著黑色袍子瞧不出來,阮柒卻知道他傷有多重,被禁錮無法動彈的指尖不住顫抖。

  上官樞與雲斂各自站在李無疏前後,兩人相視一眼,面露得色。

  「李無疏,你現在認輸,將太微宗信物交出,我等可能留你一命。」雲斂道。

  李無疏不吭聲,吃力地又爬了起來,疼痛讓他清醒了過來,克服了雲斂血中些許藥性。連圍觀的百姓都不忍直視他這幅慘狀。

  「雲!斂!」

  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叫出這兩個字。

  他清楚記得,正陽門血案,正是雲斂一手釀成。若不是雲斂恩將仇報下令關閉與藥宗的通道,阻止流落異鄉的靈樞宗百姓回歸故里,李希微也不會為蘆洲的衝突罔送性命。

  他足下飛踏,一式「白虹貫日」殺氣騰騰地刺向雲斂。雲斂臉色驟變,他沒想到李無疏竟還有力再戰,愣在當場。

  上官樞追之難及,不做他想,立刻揮鞭纏住李無疏腳踝,將他整個人拉向自己。

  誰曾想,這正合李無疏之意。他在半空調轉劍梢,一式「列星無陳」襲向上官樞,後者頓時被劍光籠罩,裂冰劍身的冰芒曳出一串串令人眼花繚亂的軌跡。

  上官樞身中數劍,險被戳成篩子。李無疏再接「輿圖刺秦」,短劍將他當胸貫穿!

  雲斂趕到兩人身邊,已是晚了一步。他不是個有默契的盟友,又或者,他心懷鬼胎,故意遲到一步,好將盡攬八件宗主信物。

  「李無疏!你謀害宗主,罪當——」

  他猛然頓住,因為李無疏已經一劍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看到了李無疏染血的雙眼,那簡直是無間地獄爬出來的惡鬼,是以修羅之血才能超度的怪物,是修羅,是地獄本身。

  「雲斂,你還記得正陽門血案嗎?」

  雲斂張大眼睛。

  李無疏不是地獄,他說的話才是地獄,那讓他想起在劍宗陷入的夢境,被瘟疫淹沒的城鎮,焚燒的骸骨和在城上空縈繞不散的黑煙。

  正陽門外的哭聲數月不休。

  靈樞宗邊境守城的弟子告訴他,那些流民已經焚燒乾淨,哪還有什麼哭聲?

  他遠在靈樞宗腹地的忻州,又怎會聽到邊境的哭聲?

  他看著李無疏血紅的雙眼,明白對方是要取自己性命。

  此時此刻,他忽然有種不真實感,好似在做一場夢,這其中許多過錯,諸如正陽門血案、諸如參與問罪圍殺李無疏,諸如坐視上官樞被刺……這一切決定都脫離了他的控制,他的初心其實並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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